何谓“接鬶”?
文曲的老父,一生搿友不多。www.Pinwenba.com同村的几乎只有一个耗子叔。外村的,好像也就只有屈指可数的那么二三位。
一位是桃,草头蒋村人。年纪比文曲的老父略大,长年剃一个光光葫芦头。肩背一只药箱——他是一位劁猪匠。平日极嗜酒。最好的下酒菜,即被他用刀割下的猪牛羊的睾丸。用粽叶裹了,放在木炭炉内用文火慢慢煨。哇!那个香,简直能香掉人家的鼻子。这个酒鬼,在没有酒喝的时候,就用工业酒精兑水喝。居然也活得十分长寿。
另一位是俑,俑是一位篾匠,长脚蚊村人。与文曲的老父年龄不相上下。有时花墩村演戏,文曲的老父就会通知他前来看戏。演一次戏一般都是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俑就吃住在文曲的父母家,有时甚至还带了自己的老婆。每次,他们来,文曲的父母都会拿好酒好饭好菜伺候他们。投桃报李,长脚蚊村演戏,或者文曲的老父去长脚蚊村补鞋,往往也会选择在俑家落脚。一日三餐,也是由俑家供应。
说起来,这俑是文曲的父辈,俑后来去了石镇竹编厂,却与文曲的二哥隼成了同事。
俑说:
“如果一天早餐,我能吃上三个糖水鸡子,这一天,我管保精神充沛。”
他与文曲的老父初次相交的时候,文曲的老父还在杀羊。刺骨隆冬,这俑来到文曲老父的羊肉摊吃羊肉,天气那么冷,他却依然可以吃得大汗淋漓。——这也算得上是一道天下奇观吧?
还有一位是仕,象仕将中的仕。仕是民国时期,一座国民党办的一位小学校长。解放后,被充军到了黑龙江,在一所国营农场接受劳动改造。阴差阳错,仕后来成了一位标准的“国家工人”,老了之后甚至每月可以领取养老金。
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仕曾经返乡一次。
他是蚯蚓村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但他却在中国的北方度过了三十多个春秋。他几乎忘了故乡的天气特征。但他却还记得从前的老友。有一次,仕从黑龙江返乡,他还特地来花墩看望了一次文曲的老父。两人聊天的时候,他说:
“这天气果然是我们南方这边热,我一路火车过来,一路脱衣服。”
聊到吃时,他又说:
“我们那个农场里的货物可真丰富,鸡鸭鹅样样俱全。像鹅肉还十分便宜。四毛钱就能买上一斤。比我们这里可要便宜多了。”
从那以后,他又回到了北方,从此再没回故里。
老父的老友,文曲能想得起来的,还有一个老头,他其实也是蚯蚓村人,他的绰号叫“接鬶”。
“接鬶”原本是他的绰号,但后来却瑕掩了瑜,这“接鬶”几乎成了他的本名。人们几乎一辈子都用这个绰号来称呼他:
“接鬶。”
缘何?
因为他是个烂下巴,他不仅是个“麻栗”,还是个烂下巴。他的下巴几乎烂的光光的。口水都像大龙湫或者说是小龙湫的瀑布一样,时不时地往外冒。无奈何,他只好拿一个“竹鬶”接住。故得此雅号“接鬶”。X年以后,他的下巴稍好,可以不用“接鬶”了,但下巴水还是依然会流,绰号也仍然在。
他的妻子——你别以为这样没有下巴的人就讨不起老婆。他的妻子年轻时甚至称得上是一朵花。与文曲嫁在后退村的姑母一家还有千丝万缕之联系。这样鲜花插在牛粪上的例子,在我们这个星球上还真的不知有多少。正应了那句俗话:好男无好妻,懒汉娶花枝。所以,文曲的老父与接鬶的搿友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还有一丝亲缘关系。
接鬶有一子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