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粥”的妻子,原已为他生下了三男一女,从那以后,“腊八粥”的原配妻子也只能靠边站了。自酿的苦酒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吞咽,“腊八粥”的原配最后只好一个人孤单寂寞地度过余生。
x年以后,文曲曾有幸见识过“腊八粥”前妻所生的几个孩子,当然都是早已长大成人。有一回,他们回故乡荷叶塘村探亲,从花墩路过。文曲的大嫂桑葚同他们打招呼,称呼也让文曲感到“特骨”,竟称呼他们为“表哥”,言谈举止也有些遮遮掩掩。文曲当时还纳闷,“姐夫”之子怎么会称“表哥”呢?而那几位“表哥”似乎也有意回避,他们压根不愿意进这位“表妹”家来坐坐。文曲是在x年以后才听到这个“外甥女嫁姨夫”的故事的。文曲心中暗忖:
“这样的一种畸形关系,让他们的孩子进来坐坐那才真叫人难堪呢。”
后来,“楼记”商店公私合营,“腊八粥”向日葵夫妇被安排进了一家国营工厂,成了国家工人。
“向日葵”——叫她“叽咕鸟”还是“向日葵”?——为“腊八粥”生下了两女一子。
x年以后,文曲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女子——桑葚之姊“叽咕鸟”。只见她一副城市贵妇人的气派、打扮,尽管她早已上了年纪,头发却依然烫了个大波浪,涂口红,戴假睫毛,涂红指甲。那站立的姿势也显得与众不同,一副洒脱模样。最让文曲感到“特骨”的是,她还抽烟,而且还是“过滤嘴”的名牌烟,弹烟灰的潇洒状简直赛神仙。那一天,花墩大会堂里头有个戏班子正在演戏。她与其说是来看戏,倒不如说是来特地将自己“展览”给乡亲们看的。她是在向花墩的乡亲父老发宣言:
“只要富,管它外甥女嫁姨夫!”
换言之,她当初如果不去省城,不赖在姨夫家,她就过不上今天的富裕日子。倘若她嫁个种田郎,还不会像她的亲妹妹桑葚一样,穷困潦倒一辈子?不过,这已是题外话,不叙。
“文革”伊始,“腊八粥”作为一个有“资本家”嫌疑的私营业主,被开除出厂,遣送回原籍。在厂里时,他掌握了一门“修理缝纫机”的手艺,只要有一技在手,就不愁没有饭吃。更何况像他这样“八字”并不如何孬的人,走到哪里都可以过得逍遥自在。
他一个人,在家乡,靠修理缝纫机谋生。
他平日,最愿意与家乡的姑娘少妇,说说笑笑,聊天儿。
有人背地给他取了个绰号,叫什么“花大侠”。想当年,他原有结发妻子,却又“勾搭”了外甥女。而彼时,在他被“充军”回原籍的这段日子里,在某些人看来,应该是他的“落难”时节,他却依然成天喜欢与姑娘媳妇们在一块嘻嘻哈哈。
不是谣传,而是真的,不久,他就与村里的一个“蚀手”,绰号“睁只眼闭只眼”的放鸭人的妻子搭上了。
这个“放鸭人”的妻子,尽管不是十分漂亮,但她有年龄优势。她比“向日葵”更年轻,才三十几岁,而他呢?已年近花甲。他的原配,“向日葵”,“放鸭人之妻”,三个女人正好构成了三个阶梯,简直可说刚好是“老中青”三代,陪伴他度过了人生的三个不同时期……
他的“落难时节”,其实过得一点也不“落难”。甚至,恰恰相反。神仙也没他逍遥自在。
x年以后,“文革”结束了。
“腊八粥”又被他原来所在的工厂,招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