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麦出事的第二天,父亲曲默文来看过嘉麦。这是自嘉麦结婚后,父亲第一次进城来看嘉麦。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坐下,未聊几句,父亲看儿子病并无大碍;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表情。
“这医院里比你重的有的是,男人对自己不用太娇贵了。”
曲默文实在不善于聊天,一开口便是不甚中听的话。若是旁人在边,定会埋怨他的言语。嘉麦从小长大,已然习惯了。——父亲的到来,他已然有些丝丝的幸福感和满足感了。
嘉麦也淡淡的问了问父亲家里的状况,父亲依旧是那副表情。“行啊。”“你不在,照样好好的。”之类的回答,让人无话可接的话语。
没坐一会儿,父子无话可说。曲默文起身在房间里转了转。两张病床东西摆放,一张空着,但似乎有人在上面休息过。床头的柜子上摆放着各种时令水果。对面的墙上挂着大大的铁架,上面摆着一台电视。房间的窗外是向阳的,高层的窗户只能打开一丁点,清新的空气很难流通进来。因这里是较为好的单间,故有洗漱间。又到走廊看了看,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要离开。
临走,曲默文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元,放到嘉麦的床铺上。“有什么愿意吃的,自己就去买。平日里大手大脚惯了,这个时候却也不能装穷。”
嘉麦如何肯要。曲默文依旧板着个脸,只得收回。“知道你的眼里也没有这几个钱。”儿子又一次拂逆了他的意愿,他觉得他那不善表达的爱意被儿子生生的拒绝了,心中很是不快。
嘉麦虽没有收下钱,但父亲带来的一只家里饲养的且一早宰洗好的老母鸡和这几日攒的鸡蛋留了下来。
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嘉麦的眼泪又悄悄的涌出。微躬的身躯,耳边霜染了头发。每日不停的抽烟让父亲,总是不停的咳嗽。他有一种想叫住父亲的冲动,让父亲再坐一会儿,和父亲好好聊聊。哪怕只是坐着也行。可是,父亲会留下吗?即便留下,如何开口这第一句呢?刚才父子不是就单独相处了半个小时吗?正踌躇着,父亲已轻轻的关上房门,大步流星的走了。
在嘉麦和父亲之间,是有那么一层薄薄的纸隔开了彼此。他始终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拒绝自己?父亲为什么总是漠视自己的存在?每次,都有许多的话要同父亲说,但是一见到父亲,未曾开口,所有的话,所以的想法便都烟消云散了。甚至耻笑自己为此准备的话是多么的幼稚。
理想和现实永远只差一步。生活和艺术永远不能等同。剧本里,可以让父子的关系缓和、让父子谈话、交流。可现实呢,谁能敞开心扉、放下自我,来静静的交流呢?现实,终究是现实。
就那么一步,谁都不会向前多迈一步。——现实太过强硬。
嘉麦不觉刚才自己的眼泪有些不争气,赶忙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