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一出,立刻有人将桶全都沿着城墙倒了下去,油水很滑,当即有人从云梯上掉落下去。司夕儿又命:“点火!”
顺着城墙头上,大火开始蔓延起来,点火之后,城头的将士们又都退后了一步,举起弓箭密密麻麻地朝下面射去。三轮之后,无人再多做停留,匆匆地都往楼下跑去,每个人的步子都很快,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奔向南门。
这是司夕儿早就下好的命令,在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就必须撤离,谁若是恋战,军法处置。
她跑在这群将士的最后面,一眼往下扫视过去,底下大火一片,燃烧噼噼啪啪的声音尤为刺耳。那些被大火吞噬的敌军穿着重重的盔甲,根本来不及逃脱,**燃烧的疼痛是最难受的死法吧!
她可以选择放过他们,但是死的就是自己!在她看到西昀书中所说的这个办法时,她开始是不同意的,后来细算了敌我两方的军力部署等等,才下定决心。
那些在火力煎熬的敌军不停地挣扎着,他们在地面上扭动着身躯,最后速度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弱。火舌跳动着,猛烈地吞噬着每一个躯壳,火中发出滋滋的**燃烧的声音。
司夕儿紧蹙眉头,她跑到了下城楼的阶梯上,最后朝敌方阵营中看了一眼,只见北霆风的目中透露出仇恨痛心而又可怕的幽光,接着她看到他开口下了命令,虽听不到他的话,却看得清他嘴唇一开一合所说的字:格、杀、勿、论!
她心中猛地一震,立刻飞奔下楼,在城楼处望了一眼,城楼的巨石已经裂开了痕迹。在她飞奔上马的刹那,那石头果然裂开,铁门被撞了开。那铁门是很多年前铸成的,早已生锈,并不结实,在巨大的圆木撞击下连铁门都被撞翻了。
司夕儿一夹马腹,朝着南方如火箭一般地飞奔出去。刚到南门,铁筝雷町也都到了,南门处拥挤了很多的人,竟然还有没出门的百姓。
她争取的时间不够,来不及将所有的百姓都给送出去,此刻还有两万的漠北军和一万的新军要出城呢!她狠狠一咬牙,当即又下令,“铁筝你带三千漠北军随我殿后,雷町你与郡守一同将这些将士送出去,一定要保存我方实力。”
是的,第一战,她要做的就是保存实力!
铁筝和斛律容各自领了旨意,雷町却不说话,他猛地翻身上马,一句话也不说的往北征王府飞奔而去。
北征王府?晓雪?司夕儿猛地想起什么来,她四面望了一眼,发现晓雪正在南门边上,心中的巨石瞬间放下。可是看到雷町这个混账东西一言不发地竟然往北征王府奔去又担忧起来,此刻那些冲入漠沙郡的将士肯定都是冲向北征王府的,雷町要去干什么啊?
她即刻调转了马头,一拍马背带着铁筝奔向北征王府。远远地她就看到北征王府中燃起了大火,门口堆积了好多的红衣黑衣敌军,红衣的是匈族兵马,黑衣的是西狼兵马。都是草原上马背上的民族,速度不是一般地快。
她跟着雷町冲向黑压压的士兵,手中的拢月如劈星斩月一般地,划出细细的波浪,带着凤烈诀的内功心法顿时将那群聚集起来的将士冲散。拢月的青色光芒顿时大涨,她再一狠拍马背,闯入了北征王府,一路闯一路砍,根本顾不得砍得是人的胳膊还是腿。
“雷町!”她边闯边喊,这个混账东西是上官雪晔的人,他要是出了事上官雪晔不拔了她的皮?
雷町就像是她从上官雪晔那里借来的东西,这东西用久了就有感情,虽然迟早要还,但也要完好无损地还。
她这样想着,眉头皱得又深了几分,北征王府不大,她很快就转完了。没有雷町的身影,那混账东西到底跑哪去了?她正要往外奔去,突然间看到从那件偏僻的小屋中闯出一个男人来,正是雷町。
她气得浑身发颤,翻身下马就狠狠地扇了雷町一个巴掌,厉喝着声音问:“你到底在找什么?你把我置于何地?你又把为你拼命的铁筝和漠北军置于何地?他们的存在不是为了找你的。”
司夕儿从未用过这样大的嗓门,她厉喝着,脸上狰狞扭曲,字字句句劈头盖脸地甩向雷町。雷町沉默地站在原地,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他一动不动,忽然看向司夕儿,答道:“我在找王爷。”
我在找王爷!
司夕儿觉得自己好像在喝水,好像被噎到了,她突然自嘲地冷笑,似乎并不明白雷町话中的意思,又问:“什么?”
“我在找王爷,一直住在这间小屋子的人就是王爷,你一直寻找的上官雪晔。”雷町以从未有过的沮丧眼神看着司夕儿,看得司夕儿眼眶微湿,扯得心底微微地疼。
就好像感冒了很久,一直忍着没去打针,到最后还是要被打一针。
可她却宁愿,自己早早地被打一针,自己早早地治愈了感冒,这样就疼得没那么难受。
她苍白了容颜,静静地站在那棵枯老的桦树下,此刻桦树上的皮又掉落了一层,还是夏季葱绿的季节,树上的叶子已经完全地掉落。
时间,仿佛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