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七那天,姜凉月出宫了。那时她理所应当还在休养之中,在病榻之上一趟便是一日。伤口本来就没有多么严重,休息几日早已恢复了元气。她只是告诉绿萝不要来打扰她,至于绿萝是怎么理解的,那就是她的事情了。但是姜凉月十分确定,绿萝不会来打扰她。
拿着令牌戴上宽大的帷帽出宫,不是一件难事。守门之人向来只认令牌,不管黑纱背后面容为谁。是因为他们爱惜生命,不愿意惹诸多麻烦。
姜凉月直到离了皇宫的监视范围之外,心里竟还有一丝的困惑。她不知自己为何离开,也不知自己想要去往何处。
馄饨摊子果然已经收了,想必大爷已经回去团圆,享受人生难得的天伦时刻。姜凉月看着宽敞的道路和稀疏的人群,第一次不知要往哪里走。
她为什么要出来呢……许是有些厌倦了,许是心里困惑又多了。她想出来找到自己,又不知道要如何找到。也就是在这独自一人至极,看着忙碌的为了生计的人群。姜凉月突然明白,她离了一个牢笼,却奔赴了另一个更大的牢笼之中。只要她心魔不消,走到哪里都是被束缚。
姜凉月自嘲的笑了起来,开始了漫无目的的行走。
只是等到她终于回过神来,抬起头看见眼前牌匾时,嘴角忍不住挂了啼笑皆非的笑意。
她的记性很好,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格外能引起注意的事情,所以若是发生一件不一样的事情,就会记得格外清楚。就像上次她出宫,被一名年轻男子撞了。那男子面皮薄,却在临走前说邀她到竹幽居一聚。当时姜凉月只当笑话听了就罢了,可是现在……却阴差阳错的走到了这里。
也算作缘分吧,姜凉月不再有任何犹豫。反正偷得半日闲,又无处可去。
这竹幽居三字极为洒脱,只以青色砖面为背景,简单却又让人眼前一亮。
只是进去之后,姜凉月却有些愕然的发现。外面看着幽静洒脱,里面竟然热闹非凡,这竟是个戏园子。
她不大看戏,觉得戏子在上面演绎着不属于自己的人生。有些人忘了自己,沉迷在其中,倒也是一件极为讽刺的事情。
而台下看客,一面看着一面流泪,岂不是也是入戏太深。
虽说人生入戏,可她还是喜欢做个冷眼旁观之人。
只是现在都已经进来了,若是再打退堂鼓的话,实在是可笑。姜凉月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悄悄的坐了下去。决定既然进来了,那就完整的看一场再走吧。
不过这戏园子也真是好笑,大多来的竟都是些徐娘半老的富家太大。看着戏中的情根深种,都拿着手绢在那里抹着眼泪儿。这大约是没吃过苦的,才会为了儿女情长掉泪,姜凉月看着,轻笑了一声。
这些富家太太虽说爱看戏,但更多还是爱看那些唱小生的年轻男子。这不,刚一个穿着戏服的男子刚上台,那些富家太太就像是相互攀比一般,都开始往台子上扔起了银锭子。
稍微夸张的,还取下自己的珍珠耳环首饰,一并扔到了台子上去了。
姜凉月看着这比台子上的戏还要好看的一出,突然明白了,这戏园子大约是有些不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