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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云:“太医们众口一词,臣已是个站不起来的废人,那么,臣去龙城最受赞誉的泰康医馆,请最受称道的孟老医士看诊,没什么不对的吧。”
众臣默,对,很对,偷听孟老医士给李世昌看诊,也很对。
寰王拧眉。
夏侯云:“孟老医士的诊断准不准,可以由廷尉署的仵作,验查一下。徐大人当死不当死,也好给个准确的说法,一个人只有一条命,头颅落地,便落地了。”
桑老廷尉出列:“大王,老臣失职,老臣这就回衙门,查验李大人死因。”
寰王摆手:“准。”
桑老廷尉退出。众臣不约而同闭了嘴,袖着手,站在原位,等着廷尉署的验尸结果。
寰王眼角的余光扫着静坐一侧的夏侯云。解决了令朝臣束手无策的闹榜风波,又插手二十五年来最荒诞的凶杀案,他似乎开始看不透这个长子来。
“寡人看你很闲。”
夏侯云:“儿臣不闲,正忙着收拾行装,明天就往烟霞山庄去。”
“不闲?”寰王嗤笑,“不闲,你还伸手管区区一件凶杀案?”
夏侯云:“杀人偿命,这是人尽皆知的律法。儒家说,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法家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不知谁对谁不对,只是觉得,蝼蚁尚且偷生,断狱,当不唯上,不唯书,以客观事实真相为依据。李大人若不是死于徐大人的拳头,徐大人到了幽冥殿。幽冥王岂不要责怪大王,不分曲直弄出一桩冤案。臣是为了大王的名声着想。”
寰王的眉尾向上挑了两挑,道:“让你送秦淑女进宫,如何还不见人来?”
夏侯云斜斜地朝寰王看过来,懒懒道:“长安宫年久失修,一个手痒,不大合适。”
众臣默。这是要拆长安宫的意思?胆子太——壮了!
寰王默默无语。也斜斜地瞅向自己的儿子,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
“回大王的话,臣子乔飞外出游历。不知何时才归,臣不敢耽误唐家娇女,不知大王能否收回圣命?”乔太尉瞥一眼寰王嘴角的弧度,又瞥一眼。跨前一步,颤了声音问。
“大王。乔六郎欺人太甚,大婚在即,竟玩起外出游历的把戏!老臣不服,也不信。必是乔太尉要唐府丢脸,将乔六郎藏起。老臣恳请大王下令,限乔太尉三日内把乔六郎交出来。唐家。也不是乔家能耍着玩的!”
乔太尉:“唐老典客,太子殿下刚说。断狱要有依据,今儿在大王面前,乔某提醒唐老典客一声,说话要有依据,乔某敢在这里对天发誓,乔府的每一寸地方都翻遍,龙城的大街小巷都找遍,大小客栈都查遍,亲朋好友都问遍,六郎的确不在龙城内。乔某教子无方,甘受大王责罚!”
唐老典客:“大王,莫听乔太尉诡辩,唐乔联姻是大王的圣意,乔家拖延至今,龙城上下哪个不明白乔家的意思,莫过是三殿下——”
“唐老典客!”乔太尉气呼呼道,“乔家的意思,乔家有什么意思?依礼,通常加冠之后才能娶妻成亲,六郎的二十生辰在明年正月,这一段日子以来,乔唐两家不曾议三书,不曾议六礼吗!”
唐老典客气咻咻道:“依礼,依什么礼,太子殿下依礼了吗,二殿下依礼了吗?”
乔太尉淡淡笑道:“殿下是殿下,臣是臣,臣不敢不守礼。”
唐老典客鼓着腮帮子,怒视乔太尉。
寰王很是不悦,唐家有唐家的理由,乔家有乔家的借口,在宣室殿便敢大呼小叫,读的书呢,学的礼呢,活的岁数呢,全交给狗了?
“大王!”桑老廷尉急急赶来,行君臣礼后,喘歇两口气,道,“回大王的话,仵作细验,李大人果然有心肺恶症,徐大人的一拳击中李大人胸口,力道、准头并不足以使李大人殒命,经太医和仵作合作鉴定,李大人寿元无多,真正死因是,拳伤诱发心肺恶症急性发作。”
竹简由内侍接过转给寰王。
寰王:“李世昌纵有恶症,徐树林也不当以下犯上,李世昌纵然寿元无多,也是因徐树林的殴打导致猝死。桑老廷尉,徐树林当如何判罪?”
桑老廷尉:“徐树林以下犯上,过失致李大人死亡,当剥夺官身,流放北海,永不录用。”
寰王:“徐太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