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的饭菜又被退出来后,魏林终于忍不住敲开了卧室门,结果发现屋子空无一人。
找了一圈后,终于在地窖酒室里发现了王爷。
狼藉一片的地上,全是碎裂的酒壶,与随处乱丢的酒封。
看着上面的封泥,魏林知道,那是女儿红……
那是小郡主被闷在土地下,王爷徒手刨出的第二天,请了一个月的假,顶着热伤风亲手酿下
的女儿红,王爷当时淡笑着弧度。“那小馋猫喜欢偷喝酒,等她大婚的时候让喝个够。”
自己当时说,‘婚嫁的女儿红都是从出生那天开始酿的,现在会不会晚了点?’
王爷笑道,‘没关系,反正对于我来说,昨天算是新生。’
自己好奇而笑,‘怎么?打算坚持走下去?’
王爷当时笑的极其幸福。‘嗯!’
‘为什么?’
‘因为……她说了一句可以让我义无反顾走下去的话。’
‘什么话?’
王爷当时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如今想到三天前的对话,魏林终于明白,这七年来,能坚持让王爷这么无悔付出的动力只有一个。‘她喜欢他’……
现如今……如今梦碎了,心碎了,酒也碎了……
君凕靠墙坐在地上,单曲起膝盖喝着酒,整个人都很安静。
见他进来,也没偏头,良久后,又饮了口酒,淡淡道:“她还是不愿意吃饭吗?”
“……嗯!”魏林没想到王爷如今开口还是第一句话就问她。
君凕苦涩的笑笑。“还真是最后一个年都不想让我过完。”
魏林惊愕抬眸,这话什么意思?
疑惑间,君凕已经支着手,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也许是许久未动过,又也许是身子太过虚弱,起身的刹那,身子晃了晃,扶着墙才站稳。
魏林抬手想去扶,被他推开了手。
魏林只好看着他跌跌撞撞的朝地窖门口走去,临出去前,他想了想,从怀中颤颤的拿出一封信笺,递给了魏林。
“等我走后,交给她。”
走?去哪里?魏林仍在诧异,他的身影已经离开。
君凕走到了西边屋子,脚步顿了顿,上前叩了叩门。
“说了不想吃,你们别来烦我了!”屋子里传出她烦躁的声音,他怔了怔,开口道:“是我……”
“……”
她没有再说话,君凕轻轻攥紧了门环,眸光划过更深的落寞。
雨夹雪伴随着凌烈的北风吹的院子渗冷一片,打湿了他的背,飘到他的指尖,有些凉的厉害。
良久,他哑着嗓子慢慢道:“汐儿,开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短暂的沉默后,她淡淡道:“已经夜深了,明天再说吧。”
“……”
君凕攥着门环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缓缓放开,指尖沿着木纹一点点滑落,慢慢转身,他一步步离开。
踏下石阶的时候,他脚步顿了顿,又含着期望的看了眼紧闭的门,想离开,最终又想看到什么般慢慢蹲坐下来。
夜越来越深,寒冷的雨夹雪也越来越大,打湿了他身上全部,一直到后半夜雨停了,只剩下鹅毛大雪在空中飞舞。
君凕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怔怔的看着天,直到风雪将他堆成一个雪人,天慢慢转亮,当鱼肚白的色泽划破天空第一缕光线的时候。
他依然没有等到奇迹发生。
回头看了眼依旧紧闭的房门,笑了。
慢慢起身,他挪动着冻僵的腿,慢慢从袖袍里掏出一把钥匙,轻轻挂在门上,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两刻钟后,后院,传出几声烈马的嘶鸣,墨色的身影消失在大年三十的清晨……
到达太古长桁山山顶的时候,君凕勒住马,回头看了眼皇城的方向。
一年前,他从这里出发,想的是‘汐儿,等我回来。’
一年后,他将要再次从这里离开……
身旁卫海看着他,忍不住道:“王爷……要不,过完年再走吧。”
君凕笑了笑,驾马义无反顾的朝远方奔去,墨色的衣摆随风而飘间,他迎着风紧紧闭上了眼。
晏紫汐,我输了,赔上我所有的骄傲与自尊,赔上我所有的懵懂与年少,甚至赔上我整个人生的
规划与期望。
二十三了,已经不可能人生再次抉择重新的我,你让我怎么办?
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吻我?
如今你来说,我前半生的所有努力与付出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
甚至连我后悔的权力都全部剥夺。
风驰电掣间,一滴眼泪从空气飘落,无声无息,不被人看见。
晏紫汐,你……让我输得一败涂地!
箬竹寒苑的屋子里,晏紫汐靠门坐着,双臂环着腿,死咬住唇瓣,只任由眼泪硕硕而滚,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君凕,别怪我,我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