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葛礼和马尔汗二人迤逦行入午门,一霎间,明珠领受到了咫尺之间犹如山河之隔以及天威难测这两层含意。
平时见康熙一日多时有四五次,忙极了在大内度宿是常有的事,递牌子不过是例行个手续。
如今一个圣旨,说不能见就不能见,也许从此就永不能见了……一阵风吹过,浮动枝叶哗啦啦作响,本是三月时节春光潋滟,此刻的明珠,却觉背后顿生阵阵寒意。
这一刻明珠心内一片空白,什么事也想不成,连轿子也忘了叫,深一脚浅一脚像踩在棉花团上似得,郁郁独行回到府邸。
此刻的明府,已变得跟古庙般荒寂,几十个家仆苦着脸,默不言声地收捡着残席。
嫡福晋带着几个侧福晋守在后堂,个个神情恍惚,呆着脸想心事,见明珠回来,忙都站起身,却又无话可说。
明珠本就心里烦闷,见众人如此,更怒道:”你们不用个个跟死了老子娘似得,爷未必就叫那于成龙整倒了!”话落,对福晋道:”你即刻入宫去试试看能否见着咱们家娘娘,若是能见着老祖宗就更好了。”
此刻刚过门儿的官召羽在跨院也听闻了此事,先前想过来瞧瞧,容若不许,此刻服侍着容若服了药睡下,忍不住悄悄走至前院来打听消息。
明珠正吩咐揆叙,葵方俩人分别去葛礼和马尔汗处打探消息,瞧见官召羽走进来,眸底闪了闪,勉强扯出笑道:”让郡主见笑了,刚过我纳兰家的门就遭逢此事,我实感惭愧,郡主放心,若真有什么事,我明珠舍出项上人头不保,也必奏请圣上切勿牵连郡主!”
官召羽笑道:”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既然已踏进了这厢府门,即便是死了,纳兰家的祖坟上也有我的一块地方,您说的我刚在外面都听得清楚,我此刻就乘车回趟娘家,或许能从我阿玛口中探得些消息。”
明珠听得心底豁然一亮,这正是他期盼从官召羽口中得着的答复,只要颇尔喷爵爷肯出面,这事儿多半能扛得过去。
官召羽回至内庭换了身衣裳,匆忙乘着车轿回了娘家,跨入正厅却见一个人也没瞧见。
官召羽回身问老管家:”我阿玛和额娘呢?”
老管家回道:”今日一早儿爵爷就吩咐说今儿不论谁来访,就说病着不便见客,福晋大概也在内室陪着爵爷吧。”
”阿玛病了?”官召羽闻言,匆忙向爵爷与福晋平日就寝的内室疾行而去,走入跨院,正瞧见福晋平日随侍的大丫头由堂内端着茶盏出来。
”我阿玛跟额娘可在里面?”官召羽迎过去急问道。
那大丫头一瞧见官召羽,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是郡主回来了,方才大人和福晋还念起您呢!”
官召羽闻言,顾不得多言,径自走入内室房中。
此时颇尔喷爵爷和福晋正端坐在房内锦榻上说话,冷不防官召羽推门进来,俩人先是一愣。
福晋跟着起身上前挽住官召羽的手臂,轻声道:”好孩子,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就你自己回来的吗?”福晋说着话,抻目向后瞧,并未瞧见容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