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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九,龙抬头后不过七日,在郑州境内汜水一带,明军十万人马在虎牢关前列开阵势,足足400门发射十斤以上铁弹的重炮被部署在这个战场,绵延了好几里地的宽度。炮阵背后,列了长长数层十文字枪、燧发枪阵列的明军步兵,在炮阵后严阵以待,丝毫不虞宋军有胆子冲出城来反冲炮兵阵地送死。
虎牢关城头静悄悄的,除了哨探的士兵之外,几乎找不到和数年前时那般攻守城战役中城头站满守军等着居高临下打击攻城部队的样子,充其量一些进行了坚固掩蔽的炮台还有重兵把守,毕竟城头的火炮是宋军在明军轰开城墙蚁附登城之前有限反制的唯一手段。
日过辰时,四百门重炮分批开火,雷鸣轰响在战场上往复回荡,不绝于耳,数以千计的铁球恶狠狠夯在修修补补垂立了一千多年的雄关之上,把条石和城砖全部炸碎,然后逐渐啃噬掉里面的夯土层。宋人的哨兵们很快不是跑了便是被干掉了,城头在飞溅的碎石中只剩下光秃秃一片的模样。垛堞女墙在不到一刻钟内就大部消失了踪影。
宋人的大炮不是没有反击,但是至少有一刻钟的时间他们是在白白徒劳无功地反击,至少二三十个炮位在暴露后被射程明显优势的明军炮阵集火干掉。到了辰时二刻时分,宋军炮兵似乎是发了狠,一些炮弹明显射程开始加强,在明军炮兵阵地中滚落,崩击,碾起一条血路,甚至有的炮弹跳弹后反弹射入明军炮阵背后的火枪阵列,一颗炮弹便能带走四五条性命。
督战全局的林仁肇在望远镜中看到宋军炮兵的反应尤为惊诧,却也没有冒险让火枪队退后或者疏散——毕竟疏散后退的话,数万大军移动不是简单的事情,宋人要是集中了骑兵作为孤注一掷的预备队趁着明军掩护部队移动的当口冲出来反杀炮阵,明人不一定收的住阵脚。
林仁肇只是勒令明军炮兵加强针对性反击,对宋人有威胁的炮台进行炮对炮的消耗战。然而又不过半刻钟,明军仅仅付出了损失十几门火炮、数百名士兵的代价,就解决了问题——经过仔细观测,很多宋军炮台不是被明军反制炮火摧毁的,而是打着打着就自己飞上了天,很显然是宋军炮手不甘白白挨打射不到敌人的憋屈,进行了违规强装药发射导致的。结果射程劣势倒是扳回来了,一半多的火炮没有打满十几炮便自己炸膛了,还引爆了炮台内的火药库存。
虎牢关关墙在两个时辰内就彻底失去了任何城头守备力量,宋人没有一个见识过如此剧烈的炮击,一个个被这超乎寻常规模的强攻惊得目瞪口呆,随后明军才发起了冲锋,对着被轰成了一段段缓坡的坍塌城墙发起了夺取制高点的进击。
不得不说,虎牢关的宋军防御部队还是颇有一手的,守将张令铎也从此前两年的战争中认识到了一道城墙已经阻挡不了火炮的威力,需要的是大纵深的工事,尤其是在敌军提前部署重炮够不到的深远地区挖壕沟、堆鹿角、扎拒马;所以宋军在关墙内部纵深数百步范围内立了一道道浅壕和拒马,明军抢占城墙过程中,宋军便在内侧工事用神臂弓和火绳枪阻击。仗打到这一步,已经是消耗战的特性了,发挥好不好,都不再是张令铎指挥和发挥的问题,而是各安天命。宋人经过大半年的倾国之力种田积蓄,在洛阳战场好歹集结了一万多条火绳枪,仗着层层叠叠的复杂关隘地形和明军对射。
不断有士卒中弹倒下,在最初的战斗中,因为明军预设重炮不能打击城内纵深目标,在夺取关墙的时候遭到了好几次反复。尤其是在火绳枪燧发枪对射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宋人因为各处藏兵洞的良好利用,可以很容易快速逼近上来打近战,与明人搅在一起,纵然明军火炮打得着也会因为害怕误伤不敢开火。
明军在关墙与宋军反复鏖战了大半日,两军的鲜血把关墙漫溢成暗红色,到了午后,明军把轻炮抬上了城墙、扎住了阵脚,才算是渐渐稳定。宋人在日落前做了最后一次试图与关墙上明军肉搏战的反冲锋,结果在明军已经形成了防御体系的交叉火力网面前败退,白白多留下了两三千具尸体。
明军主力在虎牢关方向,便用这种每天逐次啃掉一两条、两三条砦垒的程度推进,随着重炮翻越了虎牢关主墙,后续的战斗变得轻松了一些。不过饶是如此,明军依然花了一周时间逐步推进到洛阳城下,整个过程明军死伤总数也有将近万人,而宋人死伤足有四五万,只可惜也就只有那些精锐的反冲锋部队可以断定是殿前司禁军,其余不过是被张令铎拉壮丁而来的团练新丁罢了——这样的人杀再多,也只是流百姓的血,实在算不得居功。
“张令铎,就凭你驱民为先这一条,洛阳城破,便不能留你性命,总要劝谏陛下拿你做个示众!”林仁肇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心中暗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