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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嘎吱”一声收刀入鞘的干脆龙吟,和院门被推开的木轴轻响,两个声音先后发出,间隔不过一息,显得钱惟昱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机警。钱惟昱头脸不转,只是用眼神的余光一扫院门,见进来的是跟随保护了自己数年的心腹侍卫统领顾长风,也就不再注意。
顾长风在四年前吴越吞并闽地的战争中,就已经积功升到了一个指挥使,麾下掌管着五百侍卫精兵。后来偷袭泉州一役他指挥了先登偷袭的死士,更是让人觉得不凡。如果不是因为当时他才十六七岁的年纪,往上提多了将来没上升空间的话,说不定还有额外加赏。
后来,因为钱惟昱来南唐当人质的时候不能带太多护卫,所以顾长风的职权只能被压到了一个都头的级别,只带着一个营百余人的亲从都侍卫,跟着钱惟昱来金陵。
当然,官位的高低升降,很多情况下并不代表一个人的仕途前景。以顾长风现在宁可被实际上降低职权也要跟着钱惟昱来金陵担任侍卫长的状态,如果有朝一日钱惟昱回去重登大位了,那升官发财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小王爷,小王爷,大喜啊!刚刚从国内传来的消息,卑职好不容易探听来的。”顾长风掩好院门,转身就如是对钱惟昱低声兴奋地说道。
虽然钱惟昱已经过气了,如今算不上吴越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是他对钱惟昱的称呼依然是“小王爷”,这些细微之处的差异,如果是势利之人的话,肯定是会很小心谨慎的。
“怎么,难道还能是我九叔又出什么意外了,有人要接我回国拥立不成。”钱惟昱收好刀,用略微自嘲的语气淡然调侃了一句。
这话看着随意,也一样不是钱惟昱口没遮拦,实在是他知道如今在他身边的都是绝对忠于他的人。说些“大逆不道”的话,也显得他事事都不避忌自己的手下,可以让属下更加觉得自己深受主子信任。
“呃……小王爷说笑了,”顾长风尴尬地笑了一笑,随后续道,“是那跋扈不堪的胡进思病死了!听说是每日惊惧害怕,这才背发毒疽而死的。”
“喔?胡进思死了,他不是还有‘拥立之功’么,有什么好怕的。”
“小王爷有所不知,这也是卑职刚刚打听到的那胡进思自从废黜了七王爷之后,一直心中不安,担心可能会有人假借七王爷之名复辟。可是让他亲自下手谋害七王爷,又因为两浙十四州都在钱氏手中,他也害怕激起各州兵马入杭勤王,所以一直想鼓动当今大王来当这个恶人、谋害七王爷。
胡进思本以为当今大王必然也是害怕七王爷复辟、导致自己地位不稳的;所以撺掇大王杀兄应该易如反掌。谁知大王仁义孝悌非常,纵然胡进思以武力相胁,依然屡次不允弑兄。胡进思逼得急时,大王便说甘愿退位,请胡进思另寻心狠之人谋此事。
其余文穆王诸嫡子皆身不在杭州,胡进思如果再次废立一来无人可以借势,二来此事可一不可再,如果他贸然动手,必然遭致各州兵马勤王,所以不得不暂时罢休。
明的行不通之后,胡进思就来暗的。七王爷被废黜之后,一直被幽禁居住在东府越州。半个月之前,胡进思假派死士刺客试图行刺,而且密令刺客无论得手还是事败,都要想办法遗留下证据,伪装成是当今大王派去刺杀七王爷的。他以为大王此前种种不愿弑兄的举动只不过是表面上的装模作样、不愿承担恶名罢了。一旦他真的得手,必然可以让大王接受现实。
结果,刺客在行刺七王爷的时候,虽然一开始成功避过了七王爷身边的护卫,却没有料到七王爷本人居然也身有几分武功!结果刺客一击失手被躲过之后,再想补刀已经来不及了。七王爷在府中大声呼喝,大王派去保护其兄的侍卫蜂拥而入,几个刺客不是被击毙就是被生擒,没有一个走脱的。
大王严令彻查此案后,胡进思惶惶不可终日,知道自己定然败露,再加上他确实年事已高,今年已经八十六岁,情急之下,毒疽发背晕阙,不日就并发风疾身亡,其子在军中权位尚浅,被大王轻易拿下处斩。”
钱惟昱坐在石凳上,听着顾长风把今日打探到的消息娓娓道来,面上毫无表情,让顾长风对小王爷的养气功夫更加佩服了,这真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啊,这几年来,国内发生了多少次大的变故,但是每一次小王爷好像都事不关己一般毫无惊诧之感。
其实,钱惟昱之所以没有觉得震惊,一方面固然是他这几年来的人质生涯和闭门读书练武的淡泊生活已经把自己练得养气功夫非常深厚,喜怒不形于色。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对于这段历史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如今的发展走势虽然与他所知道的历史不尽相同,但是大致的惯性还是在的。
心急而沉不住气的钱弘上位后又被废了,跋扈的胡进思废黜钱弘之后,自己又事败病发身亡、其子被九叔钱弘斩首。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的话,此后就该是他九叔连续当三十年太平国王、与世无争的日子了。
吴越国国内最混乱的那段时间,已经彻底过去了。同时北面的后周也已经成功建国、并且把朝中的后汉势力清除了出去,后面就该是后周朝近10年的太平日子,周军可以在淮南牵制南唐主力,即使他日南唐想对吴越动手应该也没什么机会了。算算自己在南唐呆的时间也已经够久,父王亡故后守孝三年的丧期也差不多结束了。
该是时候谋划如何金蝉脱壳回国了吧。只是不知道九叔会不会配合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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