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满是破洞的旗帜插在田里,上面的那个大大的闯字已经被洪泽湖那边吹来的烈风扯得破破烂烂。
“废物,都他妈是废物!”传来一阵愤怒的咒骂:“叫你们去要些军需就那么难,你他娘不是能说会道吗,怎么,关键时刻却派不上用场了。你他娘什么用得不抵,难不成叫爷爷们饿着肚子攻城?”
皮鞭劈啪响着,一个身穿铁甲的贼军头领提着马鞭雨点一样朝两个士兵身上抽去。
那两人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抽得粉碎,身上全是殷红的血,都同声惨叫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一斗谷黄龙,闯王高迎祥手下得用干将!”,汤问行突然清醒过来,自己在恍惚中竟然一头撞到这个杀星跟前。
这鸟人嗜杀成性,日常也以暴虐士卒为乐。听人说,黄龙高兴的时候会挑几个士卒打上一顿,不高兴的时候也会向部下发泄心中的怒火。
贼军这几天被卢督师追得像是丧家之犬,这厮损失极重,听人说,他已经杀了好几个不开眼的手下。我汤问行今日正好碰到黄龙心情恶劣,也不知道等下会被他如何折腾。
看到汤问行没头没脑的撞过来,黄龙圆瞪着怪眼,怒喝:“瞎了眼睛,这里也是你能闯的,你是什么东西?”
“小人汤问行,拜见黄将军。”汤问行急忙拜下去,目光却落到黄龙脸上。
这张脸实在是惨不忍睹,上面全是癞蛤蟆一样的疣粒,没有眉毛,半边脑袋也秃着,露出红艳艳的肉,如同地狱地钻出来的恶魔-----听人说,黄龙以前本是陕西米脂的一个普通农户。贼军起事的时候,拉了村中十几个后生抢了县城粮库。后来官兵前来镇压,这厮放火烧城,结果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烧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后来并如高迎祥部以后,因为为人凶暴,又能打,倒也颇手高闯王的信重,在闯营中也算是一股得用的力量。当然,他的地位还是比不上李自成、刘宗敏等人。不过,听人说,闯将李自成虽然尊高迎祥为主,却是听调不听宣,两人并不是直接的上下级关系。
这次滁州大战之后,李自成的骑兵跑得快,在加上战场实在混乱,如今却与高闯王失散,也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高迎祥失去了骑兵,手上的步卒也跑不快,这都五日了,才逃到泗州。
“啪”一记鞭子抽到汤问行肩膀上,疼得钻心。黄龙大吼:“我问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汤问行:“回将军的话,小人饿得实在顶不住,就四下寻寻,看能不能找一口吃的。”
他一张已经被烧得破烂的脸扭结在一起,满是狰狞:“嘿嘿,找一口吃的?你什么东西,也配吃东西!”
说着话,一脚踢来,正中汤问行下巴。
汤问行脑袋一晕,仰天倒下,只感觉胸口的枪伤处有有血涌出来。耳朵里除了嗡嗡的蜂鸣,还有黄龙的破口大骂声:“我草你妈的,爷爷最听不得一个吃字。别说是你,就算是爷爷,也饿了好几顿了。去问闯王要粮,他妈的高迎祥竟然骂老子是饭桶,说什么要粮没有,要人肉到处都是。”
皮鞭子如雨点一样落下:“小杂种,是你今天运气不好,遇到爷爷我心情差。”
汤问行死死地抱住脑袋,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口中又有咸咸的液体渗出。
黄龙:“他妈的高迎祥,爷爷叫你一声闯王,那是给你面子。当年你有什么呀,手头也不过一两千人马。爷爷起家的时候,一下子就裹了两万人口,不比你威风。现在你得意了,称王称霸了,不将老兄弟们放在眼里。打了败仗,那是你他妈无能,关我屁事。老子不就是问你要点粮食吗,你凭什么抽额耳光。你这个瓜怂,真他娘惹恼了爷爷,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爷自己打出一斗谷的旗号单干。我就不信,活人还能被你给饿死了!”
汤问行心中一阵悲苦,以一斗谷黄龙的暴虐,自己今天怕是真要死在他手头了。若是在往常,我汤氏子弟,又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小人的屈辱,可如今就算想奋起一搏。身负重伤,腹中无食,又哪里有半点反击之力。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有人怒喝一声:“一斗谷,你这是要做反吗?”
“老子就算是反了又如何,爷爷连肚子都吃不饱,不反还怎么样?看着吧,老子马上就带队伍去投卢象升,受招安做个将军,锦衣美食,不强似在这里喝西北风?”
“来人,将这个叛逆给我拿下!”
“敢!”
一阵铿锵声响,眼前全是雪亮的的刀光。
听到这个变故,汤问行睁开眼睛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