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吗?伤的重不重?”
“我说了,你自己看吧,你应该能看出来。”
肖之清瞅瞅李丽的面孔,心头火起。他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墨丹的阴影,从她的身上觉察到了墨丹的味道。她的面孔充满了隐藏的憎恨和轻蔑,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穿了一个孔。”她说,“你看见了吗?”
他必须忍着,现在不宜发作。
出血完全停止,他一声不响地继续检查,然后直起腰来。
她的声音在继续。“是你弄穿的,可你没有发现。穿孔的时候,你把一截肠子拉了一层皮,你当时一定没在意那是什么,显然把它当成了一块胎衣,清除了它,弄伤了她,是吗?”
他听着她的声音,好像是从坟墓里发出来的,他的脊梁冒冷气,脑子“轰”的一声,身上却开始燥热。
他记得……给她刮宫前,接听了一个电话,是简去辛打来的,说什么王院长快回来了,知道了乌兰的故事,还有墨丹的情况,颇感意外,非常生气……
什么鬼话!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你当初不是也赞成我的所作所为吗……现在充大头蒜,什么东西!
作为医生控制情绪是基本功,可是,也不知近来怎么了……倒霉。
赶快补救吧。
“没有你说的那么邪乎,我心里有数。”他冷冷地说。
腹腔张开着,肖之清万分小心地慢慢把一截肠子从子gong的小孔里拉了出来,用消毒的纱布一点一点地把它裹好,使它跟腹腔隔开,让受伤的地方露出来,然后,用纱布完全遮住了子gong。
“子gong外异位妊娠,”他向李丽低声说:“你瞧这个,一半在子gong里,一半在输卵管里,这不能责怪医生,相当罕见的病例呀!不过……”
“不过什么?”李丽来了兴趣,她的眼里充满期翼。
“没什么。就是出血少的问题。我来看看……”
他剖开小肠,切除一截,接着敏捷地把切开的地方缝合起来。
他很纳闷,为什么这儿流血不多呢……比心脏的血更少呢?一个人割去了子gong之后,还是大有能力活下去的啊!这他是清楚的。
晚了,一切都晚了,躺在手术台上的美女好像已无生命的迹象。
李丽望着患者的脸,此刻不再幻想,不再幻想他的高超技术能把患者救活。
多可惜,她本来是可以活下去的,她的亲人一定在盼望她回到他们身边,看见她美丽的容颜和鲜活的样子,天哪,我们杀死了她。
肖之清站起来了,“看来没救了。”他承认。
他看看麻醉后那副毫无生命迹象的美丽而呆滞的面容,再瞧瞧那只桶,那里面放着血淋林的物件的桶。
这一刻,李丽的眼睛一直盯着桶,因为那桶里的东西曾经令手术台上的她凸显美丽。
他把护士们叫进来,让她们把手术台推出去,然后,一声不吭地跟她们走了。
望着走出去的曾令她仰慕而今可憎的背影,李丽的心在流泪。曾几何时,她眼见墨丹从手术台上被他赶下去,她还对墨丹说,要服从专家,要冷静,可是,眼下她无论如何没法冷静下来。
她知道,他一会儿会对家属说,我已经尽力了,可她的病例太罕见了……你们节哀顺变吧……
她走到了洗手池边。
我为什么不能像墨丹那样和他义正词严?我为什么怕他?仅仅因为我是实习医生,想在这儿谋求一个岗位?
假如这样的事发生却没人过问,正义得不到声张,今后的受害者会一个接一个。
窗外的植物郁郁葱葱,她望见外面的绿色植物中开着的天竺葵,在阳光下是那样的鲜艳夺目,不禁心头一震。
医生不守医德,犹如潘多拉魔盒!
突然,她听到了肖之清和什么人的对话,从植物丛对面传来,渐渐高声。
“……我说的是真话,她的去向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也觉得很突然。”
有个声音很压抑,却很清晰,“你曾经是她的老师,是她最尊敬的人,却把她调离了,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停顿,沉寂片刻后,肖之清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个……事情很简单,她不服从我的领导,总想挑战什么,虽然我不想和她计较,可是,工作受到了影响啊,我不得不……调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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