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全武、钱元镣进入淮境后,顾全武就让钱元镣扮作他的仆人,并让他尽量少开口。二人路过润州时,润州团练使安仁义素闻顾全武大名,对其热情相迎,置酒款待。席间,安仁义见钱元镣虽是仆人装束,但却英气勃勃,仪表清雅,心中甚为喜爱,便想用十个仆人来换钱元镣,顾全武只好假装应承,当夜,即以重金买通门人,连夜逃出了润州城。
二人到扬州后,很快就见到了杨行密,杨行密大奇,忙问他去而复返所为何事。顾全武就把徐绾、许再思之乱及田颙出兵帮助叛军一事坦诚地告诉了他,然后说道:“田颙若得志,必为吴王心腹大患。越王令老夫送王子元镣前来为质,并请大王将郡主许配于他,两家缔结秦晋之好,只请大王召回田颙。”
顾全武此话正说到了杨行密的心事:田颙此次发兵助徐绾,事先竟连一句招呼都没打,其坐大之心已是不言而喻了。又见钱元镣人才出众,心中甚是喜爱,便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当即就答应了顾全武的请求,将女儿许配给了钱元镣,随后即遣使者前往杭州城下,令田颙“不得帮助叛军,立即回军!”
此前,杨行密与钱镠势如水火,数年间争斗不止。杨行密曾命部下以粗绳穿钱,号称“穿钱眼”;钱镠听说后,也命人用巨斧伐杨木,称做“斫杨头”。自此两家通婚之后,淮南、两浙就成了亲家,“穿眼”、“斫头”之说也就随之而罢了。
杨行密的使者到达田颙军中时,田颙刚为杭州将盛造、朱郁所败,正在郁闷着呢。使者对田颙道:“吴王请将军回军,将军若不回,吴王就要另遣人代将军镇守宣州了。”
田颙闻言大惊,急召幕僚商议。杜荀鹤道:“明公若不回军,吴王必会猜忌,田公之根本也就难保了。为了两个叛将,明公还犯不上与吴王翻脸。再者说,杭州巡内护卫之军已相继前来,明公已难取杭州了,为今之计,正可听命回军。杜某担心的是,越王日后必会报复,田公却不可不防。”
田颙此时也有些后悔不该来帮助两位叛将,问道:“先生有何计策?”
杜荀鹤道:“不妨让钱王以子为质,许以田公之女为妻,则可保无忧。”
田颙叹道:“也只好如此了,还烦劳杜先生去一趟杭州。”
杜荀鹤道:“杜某与越王、罗隐有旧,此事当仁不让。”
杜荀鹤到杭州后,钱鏐、罗隐自然是设宴相待,互诉别来情由。钱镠问道:“听罗夫子说,梁王特别看重杜先生,杜先生举进士后,为何未去大梁供职呢?”
杜荀鹤道:“梁王幕中贤士如云,杜某后辈,难于跻身。”随即将田颙之意转告给了钱鏐,并要求以钱二十万缗犒军,并遣一王子为质,随军回宣州,与田颙之女完婚。
钱镠无奈,只得回府召集众王子问道:“谁能为父王分忧,去做田家女婿?”
诸子皆低头不语,钱镠不悦,说道:“既然都不愿去,此事就由父王做主了,元球,你去!”
幼子钱元球高声叫道:“父王偏心,为什么让我去?”
钱镠怒道:“父母之命,难道你要违抗不成?”
钱元球叫道:“这哪里是去做女婿,分明是去做人质送死!父王既然嫌弃我,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钱镠大怒:“家国有难,这本是做人子的本分,否则,养你何用?来人,拉出去砍了!”
众亲军闻令,上前拉着钱元球就往外走,钱元球高叫道:“你杀吧,我死也不去宣州!”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高叫:“且慢!孩儿愿去。”
钱镠循声望去,原来是第五子钱元瓘。这时,吴夫人闻讯赶来,对钱镠泣道:“为何要送孩儿入虎口呢?”
钱镠道:“军国之事,又岂是你女流所问的?”
吴夫人道:“既然已牵扯到儿子,那就是家事了,我如何不能过问?”随即又问钱元瓘:“你真的愿去宣州吗?”
钱元瓘朗声道:“既然国家有难,孩儿又怎敢爱惜一身!”
吴夫人大痛,掩面而去。
钱镠怒气稍息,虽然饶过了钱元球,但却解除了他内牙的兵权。
钱元瓘原本是钱镠最心爱之子,他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却文才出众,而且也颇有武略,就连其师傅罗隐都对他赞不绝口。如今,爱子就要离去,钱镠心中自是不舍,竟亲自送至城楼,含泪送别。
随后,钱元瓘即从北门缒城而下,田颙将其接进大营后状,当即率宣军与徐绾、许再思叛军一同撤回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