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红娘拿出的是一叠枯黄发旧的纸张,她在李承训面前把它们徐徐展开,使它们一张一张的在他面前闪过。
李承训见这些都是官府的告示,文字不多,却是直观明了,看罢之后,惊得他睁大了嘴巴久久未能闭合上。
“贞观七年八月,任李无名为翊麾校尉,主管收剿暗影门事宜……”
“贞观七年九月,剿平州暗影门分舵,升李无名为致果校尉,勋云骑尉……”
“贞观七年十月,收云洲暗影门匪徒五人,升李无名为振威副尉……”
李承训依次看去,见每一张告示都有官升一级的明示,也都有封赏的名目,而最后一张赫然写的是,“剿杀贼首刘黑阚等三十五人,封定远将军,赐汝南公主,择日大婚!”
“这?”李承训简直难以置信,他仔细看那告示,却都是清楚明白的印有官印,在看那纸张,也却是云、幽二州那边的粗糙浆纸,绝非是作假而成。
“你还有何话说?”窦红娘语意生冷,透着一股勃勃怒气,“皇帝会说谎吗?”
在古代,君无戏言,这是为君准则,即便是对于敌对势力,皇帝也绝不会以明晃晃的谎言来欺骗,而失信于天下。
“不对,这其中定然有诈,我一直在帝都,从未做过迫害暗影门的事情,上面这些,全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李承训发起急来,自己简直是百口莫辩,但他心思快,随即便说道:“红娘,不信你在帝都随便问个百姓,都能知道我的过往。”
“百姓?”窦红娘冷笑道:“那些市井小民还有说你会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听他们的?还不如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帝都百姓把他传得神乎其神,他是知道的,平时也只当一笑耳,没想到此刻竟然成了杀死他的利器。
“红娘,暗影门擅长追踪探查,相信总会探查出来真相,何必现在就要置我于死地?”他依然不死心,声声急呼,也难表清白,“对了,你问邹驼子,他是长安主事,他了解我。”
窦红娘嗤之以鼻,“那驼子与你是同伙,否则因何各地暗影门都遭破坏,唯独帝都与洛阳一线无事?”
“这,这?”她这一问令李承训张口结实答不上来。
他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因由,完全是因为邹驼子巨大的财力支撑,使得他所管辖范围内的暗影门内部和谐不生事,外部官府不细究,好似个暗影门在帝都根本不存在的样子。
相反,其他各地的暗影门组织,却是沉寂得了一时,沉寂不了一世。虽然李承训早有严令,让大家休养生息,不再犯事,可有些人是花销惯了的,没有**生意,便没有了钱花,这如何受得?
而朝廷方面对暗影门从未放松警惕,他们心知各地都有暗影门潜伏组织,更是着力去挖掘,伏在暗处极力收网,这样一来,那些按耐不住寂寞,出来活动的暗影门组织或者个人,便被官府轻易捕捉,进而顺藤摸瓜,把当地暗影门组织被连根拔起。
朝廷方面最重视的一个方面,便是窦红娘这一路出逃塞外的暗影门精英,自从得知他们的动向后,便一直尾随寻踪,及至发觉他们在云、幽二州落脚后,便开始打着李承训的旗号,玩起了引蛇出洞的把戏。
所有这一切,李承训完全不知晓,叫他如何能答出窦红娘的疑问。
“哼!还要狡辩吗?想当年你也算是条汉子,如今却是这么的不堪!”窦红娘眼中冒火,越说越气,她真恨自己瞎了眼睛,竟然相中了他,把暗影门交给他,才使得父亲的基业毁于一旦。
“红娘,你说的这些,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也确实没有出过帝都,更不会去残害暗影门的兄弟!”李承训无可奈何,但他却诚意尽显。
当然,这所谓的诚意,在窦红娘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在祈求哀叹,她冷哼一声,决定不再与他废话,袖中透出黄同镖,准备一镖封喉,送他去黄泉,了结这段过往。
“噗!”的一声,无忧吐出一口鲜血,“红娘姐,你真的冤枉他了,不信他,你还信不得无忧吗?”她仅有未习成的禅纳功少许内力,又不会走穴冲脉的本事,却硬是凭着这点儿耐力和百兽拳的底子,强行冲脉解穴,却还真让她误打误撞冲开了穴道,但同时也使经脉受损,进而喷出一口鲜血。
“无忧,”窦红娘顾不得李承训,忙回身纵掠过去,点了她几处穴道,以缓解其经脉错乱的痛苦。她虽然恨李承训,却没想难为无忧,之所以点她哑穴,是不想听她为李承训辩解,没想到无忧竟然自己去冲穴。
“你怎么这般傻?冲关破穴,有多危险,你知道吗?”窦红娘面色急切,语中满是关怀之意。
“红娘姐,我发誓,哥哥真的没有害你们,真的!”无忧此刻浑身经脉疼痛,脏腑之内也感到气结,说话都艰难无比。
窦红娘沉默了,她倒真情愿相信无忧说的是真话,可她亲眼见到了李承训捕杀刘黑阚,这铁铮铮的事实历历在目,让她如何接受无忧的说辞。
夜色已完全笼罩在终南山上,光线暗到互相都看不清脸面,这时,从山间小路上跑来一个人。
那人来到窦红娘面前,双拳一抱,“门主,帝都附近有官军调度,咱们得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