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儿这次没有落泪,反而是轻轻一笑,只是这笑容里满是凄惨,“不必麻烦了,雪儿是一个人来的,自也可以一个人回去。”
说罢,她起身把书桌上的纸卷捧起,来到李承训身前,“老爷,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是雪儿帮你制定的家规,用以传承后代,你自鉴别取舍吧。”
“这?”李承训不自觉地伸手接过,却是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他觉得夏雪儿的眼中有股极深的幽怨,爱恋,不舍,使他有种痛心的感觉。
见李承训低头不语,夏雪儿又近了一步,抵近他的身子,“老爷,雪儿这便去了,再也不会让你见到,可以,可以让我摸摸你的脸吗?”
李承训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是置若罔闻,缓缓展开纸卷,看着上面的文字,这不过是搪塞尴尬的掩饰,哪里有真心在看,心中一团乱麻。
夏雪儿见他不答话,也不以为意,长出一口气后,猛然用双臂勾住他低垂的脖颈,把双唇抵到李承训的双唇之上。
“嗯”,李承训猝不及防,便要抽身后退,可被她搂着脖颈终究制肘,却又不敢用力,怕带倒了夏雪儿,随即他便感到面颊上一片清凉湿漉,便停住不动了。
夏雪儿也是大家闺秀,虽然为人精明,却是并不谙男女之事,因此也只是双唇顶着他的双唇,脸儿碰着他的脸儿,但这对于她便也足够了。
“保重!”夏雪儿身高与李承训相仿,她恋恋不舍的双手捧着他的面颊,“我记住了你的样子,你也要好好看看,记住我的才好。”
李承训知道她在做最后的告别,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正视着她,见她的眼中晶莹剔透,却是有着一股难以掩藏的笑意。
他觉得今日的夏雪儿极其反常,也许这就是女人在离开她心爱的男人时,那种无助,不甘,依恋,而又大胆,疯狂的一种发泄吧。
在李承训的愣怔中,夏雪儿已然出了房门,留下的不是哭声,而是笑声,一路的笑声,引得门外的侍扑纷纷侧目。
童钱现在的身份是李承训的跟班,只要主人在外活动,他必不离左右,见夏雪儿神情异常地离开,立刻闪身进到书房,“老爷,夏主儿?”
因为夏雪儿在李府内的地位特殊,因此下人们都这么称呼他,李承训和无忧也都默许了,如今来到驸马府,这称呼倒是还没换。
“你跟着送他们一程,不然我不放心!”李承训知道夏雪儿性子执拗,见她如此疯癫的状况,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是!”童钱迟疑了一下,转身便出了房门。
李承训坐在椅子上,在想自己的情商是不是有问题,或者自己对于女人的态度有问题,再就是他其实并不了解女人,尤其是古代的女人,他怎么感觉应对女人比破解迷案更加费劲。
他展开夏雪儿送来的这卷李府家规,细细地看了起来,时而皱眉思索,时而微笑点头,不一会儿便沉浸其中,不知不觉已从头到尾看一遍。
“哎!”他轻叹一声,心里五味杂陈,特别有一种心酸和苦辣的味道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这本家规,可以说是完全符合李承训心意的,处处体会着他所追求的人人平等的思想,能看出夏雪儿是完全体念着他的心思,揣摩而成的,但又有些许不同,而这些不同,也都是为了应对这个社会等级观念中所不能逾越的部分。
按照李府家规,早饭当是主仆同餐的,可如今这是在驸马府,必要有个尊卑礼仪的传统,况且下人们也没有敢与当朝公主同桌而食的,便都自然而然的回避开来。
还有一点,如今府内仆佣众多,大家若是一起吃饭,怕是没那么大的地方,也不雅观,看来需要重新琢磨一套适应新形势的家规才好。
总之,这绝对是份呕心沥血之作,汝南公主做不来,因为他出身贵族,所学虽广博却始终处于高尚的地位;无忧也做不来,虽然她仁厚有余,但太过憨直,又不太懂得这个社会的道德礼法。相反,只有这位富家千金,商才后裔,既有博学之才,又能够触类旁通,变通世俗。
“这女人,可惜不是男儿身,否则能够帮我良多。”他正在感叹,却见无忧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跑来,身后跟着个满头大汗的小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