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恨。”她是真不恨,因为根本没半分感情。倒是之前的洛云卿对自己的娘有几分埋怨和思念。
阮丝竹淡淡笑了笑:“怎能不恨……云儿,娘却有些后悔……当年杨雪玫以你性命为要挟,逼我入庙里带发修行,我妥协了,我以为看在我妥协的将主母权力交到她手中的份上,她会善待于你,可是……”
洛云卿冷冷淡淡地说:“杨雪玫为人刻薄,擅使阴枪。娘就算不走,在这家里也未必能斗得过她,早晚也是要败下阵来。情况亦不会好到哪儿去。”
对于洛云卿如此直白讥讽的说出这番话,阮丝竹并没有感到难过和生气,而是满面愧疚地说:“对……对不起。”
洛云卿心里暗叹,阮丝竹这么个温柔的人,就算不当尼姑,也早晚会死在杨雪玫手里。
洛云卿唇角轻轻勾起:“如果娘真觉得愧疚,那就替女儿做件事吧。”
阮丝竹淡淡蹙眉:“什么?”
……
翌日,太医令府二小姐洛云卿婚前的小别宴,竟然也让盛京轰动了一把。
近日来关于这二小姐的风言风语,那叫一个热闹,如今这休了叡王的盲女竟然又要嫁人了,还是嫁给自己叔叔的傻子少爷,于是,那些个没被邀请的,也想方设法攀着那些被邀请的人,登门来凑个热闹。
果然如洛云卿所言,今日的洛府门前停满了宝马香车软轿,园子里呈现着空前绝后的热闹。
一时园子里摆着小椅,杨雪玫和陈美云几位夫人并阮丝竹,正在园中接待客人。
大家坐在一起喝着香茗花露,尝着新鲜做的糕点,赏着开得正艳的百蕊奇花,沐浴着冬日淡淡的阳光,无非是各自攀比各自的穿着一番,又把那些坊间趣闻拿来说道一番,笑笑谈谈地,最后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洛府里主人的身上。
工部侍郎的夫人谈笑间道:“许多年未见阮夫人,想不到阮夫人入佛门十载余年,竟然越发容颜素净,貌美年轻了。人都说佛门之地养人,可见这话不假。阮夫人瞧起来倒像是妹子。”
杨雪玫嘴角的一丝笑意,暗暗地覆了一层冰霜,这话讽刺的意味太明显,无非是说阮丝竹看起来年轻美貌,比她杨雪玫还要显得更年轻。
“那可不是,当年阮姐姐容貌在盛京,可是数一数二。当年阮府提亲之人数不胜数,洛老爷好个福气,把阮姐姐娶进了门。只可惜……”大学士府的侧房夫人调笑着睨了一眼杨雪玫。
“只可惜姐姐一心向佛,早早就抛下了我们。”杨雪玫伸手执起一旁阮丝竹的手,拍了拍,笑着说,“妹妹这么些年还一直耿耿于怀,怕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了,惹得姐姐心烦,让姐姐不肯留待家中,妹妹也没能尽心伺候姐姐一日的,着实难过。”
阮丝竹如何听不出她们之间,你来我往的讥讽刻薄。
可阮丝竹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静静的坐在那。
另有夫人插嘴儿道:“杨夫人不必自责,如今你这个当二娘的替阮姐姐的女儿寻了这门好亲事,阮姐姐谢你还来不及,必然一日三炷香的供奉着呢。”
“嗤……”旁边有人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
杨雪玫以袖掩饰着,狠狠掐了掐阮丝竹的手,才缓缓松开:“那是自然的,都是老爷的亲生女儿,阮姐姐不管不顾的,我这个当母亲的总不能也不管不顾。只是云儿那孩子你们也都晓得,亏得二叔一家不嫌弃,不然真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不成?”
“哟,杨夫人忘记了,你家二姑娘那早已不是‘姑娘’了。”此话直指洛云卿被男人玷污一事。
杨雪玫以团扇轻轻打嘴:“瞧我,倒是真不该提这个。各位姐姐妹妹们,可饶了咱吧。”
众人皆露出或鄙夷、或尖酸、或打趣、或嬉笑的神情。
只有阮丝竹一人面色淡如水,只握着佛珠的手紧了一紧。心中长长地一声叹息。
众夫人在这小吃茶点,众小姐们在旁赏花玩戏,还有洛成瑛、洛成秉兄弟领着同来凑个热闹的公子哥们在那边园子里钓鱼、下棋、斗蛐耍闹。
未几,以洛宁鸢为首的一群洛府小姐们便施施然而来,引得众人纷纷拥来,倒是要好生地瞧瞧这鼎鼎大名的洛云卿和洛宁鸢姐妹,究竟长得如何。
众夫人小姐们先是瞧着一穿海棠春折枝绣牡丹锦绸花袄,下穿着雨过天青云绸撒花裙,头上戴着一套点翠嵌蓝宝石金丝缠凤头面,耳上坠两颗珠圆玉润的东珠,手腕上还带着一对赤金宝石绞丝镯,乌发半绾,浓妆淡抹,娇艳夺目,一双秋水美眸流芳顾盼,煞是美丽动人的女子走上来,对着杨雪玫和众夫人欠身一一地请安,礼数周到,举止端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