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的祖父定国公镇守边疆期间,连续四次成功抵御了南蛮来犯,军中士气大增,众人唯定国公马首是瞻,民间甚至有“只闻定国公,不知皇帝是何人”的民谣。皇上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对定国公表面恭敬,实则心中早已是恨之入骨,眼看定国公即将班师回朝,慕容启曜岂会等闲视之,他现在突然宠幸熹贵妃,无非就是想拉拢梵太尉,牵制定国公罢了,式微向来聪明过人,又岂会不知?
式微安静地喝着茶,屋子里只闻得“银炭”爆开的声音,即便是皇宫,即便是有这世上最好的花匠,也不能在冬季让百花齐放,冬天的皇城,沉闷而压抑。
翠珊陪着式微,间或地说着几句话,式微觉得有些乏了,翠珊便伺候式微睡下,这才静静出了殿外。
待到殿外,彩萤过来回禀道:“翠珊姑姑,您来的正好,温太医来了,正在外面候着。”
翠珊一愣,这段日子,式微忙于除夕守岁之事,连平安脉都不愿意让温太医前来相看,只怕是因为为了皇上的药而让温太医身患风寒,心中过意不去罢。
廊下站着一个清瘦的身影,即便将养了不少时日,温展颜看起来还是消瘦的厉害,衣袍宽大地罩在身上,所幸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见翠珊前来,温展颜朗声道:“翠珊姑姑。”
翠珊微微福身:“奴婢参见温大人。温大人今日怎么过来了?”
“这段日子,皇后娘娘一直未曾请平安脉,眼看就要除夕守岁,正是最要紧的时候,微臣少不得要亲自前来问脉,毕竟娘娘受过刀伤,气血亏损的厉害,若不能好好调养回复,只怕终会累倒。”温展颜尽量平静道。
翠珊点点头:“温大人所言极是,皇后娘娘这段时日气色确实不大好,奴婢也十分担心主子会劳累过度,新伤旧伤齐发,但主子忙于宫中事物,不想在此节骨眼上生出变故,这才一直强撑着不让太医你前来。”
翠珊接着道:“主子刚刚睡下,温大人不若先回去,待主子想来,奴婢会将温大人的话据实以告。”
温展颜看着那紧闭的殿门,眼神有些失落,只得强打精神道:“那便有劳姑姑了。”
翠珊点点头,目送温展颜走远,这才接着回宫做事,正回转身,远远便见一袭明黄色的身影,不是慕容启曜又是谁。
翠珊不敢怠慢,忙上前福身行礼:“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午后有些乏,这会正睡着,奴婢进去通报一声,皇上请移步大殿,奴婢沏壶茶来给您暖暖。”
慕容启曜摆摆手:“皇后既然睡着,便不用打扰了,茶也不必沏了,朕进去坐坐便好,你退下罢。”
慕容启曜对式微难得有这样体贴小意的时候,这让翠珊意外之余,又倍感欣慰,但转念一想,或许,还是因为定国公的缘故,好心情又瞬间转喜为忧。
慕容启曜背手走进内殿,内殿里燃着茉莉香,味道淡淡地萦绕在鼻尖,很是香甜怡人,屋子里静悄悄地,美人榻上的小几上,摆着一个紫藤编织的箩筐。箩筐里散放着一些绣好的花样子,多是丝帕香囊之类的贴身之物,慕容启曜随意翻看着,忽然愣住了,在箩筐的最下面,有一个绣好的青花龙纹荷包,那荷包上的龙威风凛凛,大有遨游九天之势,最妙的是,那龙眼并未用一般的珍珠或者是珊瑚镶嵌,而是选用的芙蓉石,十分别致。
看这样子,这荷包她已经绣好很久了,却一直没有送给自己,不管什么原因,结果就是,她藏起了这只荷包,她不愿意给,他偏要,慕容启曜不动声色地将那荷包收进了袖拢中,随即将那些花样子逐一放好,他可不愿意这么快就让她发现。
慕容启曜走至雕着凤凰于飞的床边,轻轻撩开绯色的沙幔,式微似乎睡得很熟,她似乎很久没有睡好,这一觉,她睡得格外安稳,长长的羽睫随着呼吸轻轻颤抖着,如玉容颜让人忍不住生出岁月静好这般的感叹,进宫不过半年,她似乎愈发消瘦了。
慕容启曜不知为何,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一晚的缠绵,是她诱惑了他,可她的眼神,却分明没有一丝诱惑的意味在,并且,隐隐透出一种无可奈何。虽然她用了最下乘的手段,但,那一晚的她确实太过美好,有那么些时候,让慕容启曜不自觉地会想起她。
慕容启曜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右手轻轻抚上式微光滑无比的面颊,忽的,他似想起了什么,面色变得十分难看,慕容启曜倏然移开了自己的手,大步踏出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