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郁醉了,闹着不肯在饭店里留下来,非要到楼下去等救护车。
辛欢扶着他下楼。夜晚的风灌来,他咕哝着歪歪斜斜站不稳,索性将一半体重都压在她肩上。
救护车怎么等都不来,她有些急了。醉茶是过多的茶碱对中枢神经的伤害,她也并不能精确地预测他神经受伤的程度,虽然确信醉茶不会太严重,但是救护车这样迟迟不来,她就越发拿不准了。
他却唧唧咕咕地乐,说:“你不知道现在的救护车有多难叫吗?要堵车的呀。”
他说着却忽然蹲下来,抱着肚子,闪着黑瞳说:“我好累……钫”
辛欢攥着手机前后左右地看,希望远远能看见救护车的闪灯。却都没有。她有些慌了,却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你别怕。就算救护车还来不了,我记得附近还有间厂矿职工医院的,我带你去!”
他却抱着膝盖摇头:“我累,我想躺一会儿。”
他说着便头一歪,向地面躺倒下去旱。
她尖叫着奔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头。他眨着惺忪的睡眼,笑一笑瞄她:“小姨,你怎么哭了?”
“谁哭了!”
她赶紧抹了一把脸,才知道上面真的有水意。可是却也都顾不上,只用尽了力气去抱着他的头。可是他个子太高了,醉了后身子又重,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小孩子抱着大人,就算花光了力气却还是找不准受力点,找不回他的平衡。
最后她力尽,也一p股跌坐在地上。她发狠地抓手机:“没事,一定没事的。我找长生,找我爸,找钱未然……总归能找着车来接我们!”
他躺在地上,眯起眼望她。
那个小东西真是担心到傻了——就算救护车不来,满大街还有那么多出租车呢,可是她却发狠地说,还可以去找那么些人开车来…。…她力量用尽的手早已软了,攥着手机都攥不住,手指头哆哆嗦嗦按了半天都按不下去按键,可是她却不肯放弃。
他看得明白:她是在后悔和自责。
她是在为害他醉茶而自责。
其实他不怪她,这些都是他自找的。是他一步一步将她逼到这个地步,要用醉茶这样的极端手段来迫他退赛……她其实在使出这招数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她在对他揭开这招数的时候,她竟然一直都是在忍着眼泪的。
这不是平素的她。
从小到大,她一向要强,每次向对手揭开招数谜底的时候,她都是一脸的光亮、双眼的璀璨。那是胜利者的光耀——可是她在那一刻,却半点没有。
她的嗓音,甚至是嘶哑的。
他便笑了,躺在地下深呼吸几次。初夏的柏油路面一点都不凉了,不远处的花坛里已经盛放的鲜花,在这宁静的夜色里悄然有花气袭人来。他闭上眼睛说:“不用找他们了,我没事。我只是困了,小姨让我回去睡一觉。”
“那怎么能行呢?”辛欢彻底慌乱起来:“……醉酒是能醉死人的,醉茶说不定也会!”
他伸手攥住她的手腕,让她不再抖。他扶着她爬起来,忽地伸手拦住一辆机车。
他抓大把的钱来,跟车主说要买下人家的车。车主被他吓着,他便再加一倍的钱。
辛欢被吓着了,高喊着:“你疯了?你要干嘛?!”
车主看他不肯放他走,又看了一眼高于他车价许多的现金,便只好点头。他自己跨上车子,伸手将她抓过来控制在后座上,醉意醺然地眨眼:“……那次我亲眼看小龟骑摩托车带你走,你不知道我一直就在后面看着你。我开车去追,可惜公路塞满了车。他的摩托车从车缝里潇洒地串流而过,而我却只能被堵在原地动弹不得。我看着你坐在他后座上,抱着他的腰,摩托车越开越远,越开越远。我那时候就想,我这辈子一定要发疯一次,也要那样载着你在马路上飞驰……”
她怔住,渐渐放松了手,不再抓着他手臂,转而去抱他的腰。然后快速收回自己的柔软,掐紧他腰侧,命令说:“好,那今晚就让你放肆一次。趁着夜半车少,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准超过50!”
他尖叫一声,启动车子。
辛欢在他背后含着眼泪却咬牙切齿地笑:“笨蛋。真以为自己空手夺车很了不起么?醉鬼,抢来的其实根本不是摩托车,是人家的电动自行车啦!”
电动自行车还能有多危险?
和郁歪歪斜斜划着蛇形在自行车道上骑行,辛欢计算着路线,记得前面是有间医院的。却没想到他在十字路口忽然转弯,竟然不顾她拦阻,一直骑到了“厮守田园”的楼下!
辛欢在他背后,揪着他腰侧的衣服,终于还是落了泪。
想起曾经的那个冬夜,家庭刚刚分崩离析,天地变冷,她孤单一人“厮守田园”,饭都没得吃。是他每个晚上来这里,将滚烫的饭盒卡在玉兰树上,叫她下来拿……那时那境,他就是在这个位置,抬头看向她那个灯光孤寂的窗口的吧?
辛欢小心抽了抽鼻子,尽量淡然地说:“来错了。这房子已经不属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