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萱听了,便笑着对朱老夫人说道,“既是这样,不若孙女儿过去漱玉阁一趟,正好也再看一眼后院那株红梅,漱玉阁里其他没有什么,我最舍不得的就是那树红梅,冬天的时候,满地白皑皑的一层雪,映着红艳艳的梅花,别提多好看了。”
朱老夫人心里也很清楚,等这些院子修缮一新之后,便会有其他的人住进去,到时候莫说那株红梅新的主人喜不喜欢,便是漱玉阁的门匾也定是要给拿下的。
她略有些伤感,于是也不再拦着明萱,勉强笑着说道,“去吧,去吧。”
明萱到了漱玉阁,见那些婆子都不在,院子里空落落的,便有些惊诧。
丹红便忙说道,“漱玉阁里除了您的书房还有些书籍还在收拾,其他的都已经整理好了,严嬷嬷便让管嬷嬷带着婆子们过去了梨香院。嬷嬷让我请您过来,是在书房的暗格里发现了上了锁的小匣子,想让您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
她语气中仍然有些惊讶和不可思议,“说来也真是奇怪,我和雪素姐姐在漱玉阁待了三年,这院子里上上下下,有哪一处是我们两个没有见过的,可书房里竟然还藏着我不知道的暗格,真真是一件怪事。那地方真令人想不到,若不是我不小心碰倒了几本书,书册又砸得巧,落到了那块青石板上,咱们许是要错过这匣子了。”
青石板下的暗格里藏着的小匣子?
丹红一边引路,一边又笑着说道,“这定是小姐从前藏的东西,您伤过脑,想是后来不记得了吧?要不然您现在想想,那里头到底藏了什么?咱们只得了小匣子,却还没有找着开锁的钥匙,您能想得起来放在哪里了吗?”
她看起来颇有些兴奋地猜测着里面的东西,“会不会是什么值钱的首饰?或者是一大叠银票?哎呀。王妃,若是等会您开了那匣子,能不能让我瞧瞧里面到底有什么?”
明萱自来到这里之后,虽然被原主部分情感所影响,但是却并没有接受原主的记忆,这匣子里面有什么,她也很好奇,但想来不会是什么银票或者首饰。按照旁人叙述中的明萱。她开朗大方坦荡,并不是小器之人,侯门贵女,顾三老爷和陆氏极尽宠爱之下,她对金钱和首饰想来也不会那样小心翼翼才对。
她看到丹红急切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倘若真是首饰或者银票,我便分你一半给你当嫁妆如何?”
明萱进书房时,严嬷嬷在专心致志地研究那个匣子。
她见了明萱,忙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然后笑着说道,“王妃自个看吧。我和丹红去正厅看看,可还有什么东西拉下了没有。”
是人都有好奇心,严嬷嬷当然也想知道那匣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可是她也深深知道,能够被谨慎地藏在带锁的小匣子里,又埋在青石板下的暗格里的东西,一定非同小可。不是特别值钱的物件,便是对主人有着特殊意义的重要物品。
她好奇,是人之常情。但在明萱面前,却仍旧应该谨守奴婢的本分。
明萱四下环顾了一圈已经空落落的书房,这才将目光投射到桌案之上。这是一个紫檀木制造的小匣子,上面刻了牡丹花纹和吉祥云彩,看起来十分精巧别致,并不特别大,恰好是她手的长度,上面的锁头和普通的不同,看起来有些类似前世时候的密码锁,只不过手中这个简易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这个匣子,她心底便涌现出许多奇异的感受来,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悄然划过。
蓦得,她沉了口气,探出手指按在了锁键上,按着心中那股强烈的念头,有力又有节奏地按了下去,“啪嗒”一声,匣子应声开了,一封尚未开启的麻黄色信笺,一根玉兰花含苞待放的簪子,和两缕缠在一起的青丝,这几样东西诡异而又格外和谐地映入了她眼帘。
明萱将信笺从匣子里取了出来轻轻撕开封口,米黄色的纸片上面写着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还未全数读完,她的脸色瞬然一片惨白,口中不断低声念着那个名字,“韩修……”
这封信应是四年前明萱成婚前夜韩修偷偷送进来的,这上面清晰地写着他所面临的危机,与当日在平章政事韩府惠安郡主病榻之前的那个故事不谋而合。韩修在经过十分痛苦地思考之后,选择了接受承恩侯的提议,娶惠安郡主,理由是他十分笃定惠安郡主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他希望明萱可以等他。洋洋洒洒数千字,不只隐晦地将皇帝的计划和盘托出,还无比自信地将他从拒婚开始的每一步都详尽地计划好了,并且书写成了文字,传到了明萱的手上。
明萱的死,本不应该发生的,如果她看了这封信的话。
而显然,从之后发生的事来看,明萱只是将这封信与他们的定情信物放在了一起,信封上朱红色的火漆犹在,她没有打开,所以并不知道韩修的计划,也并不清楚皇上裴相和顾长平之间的交易。贞烈如她,向来骄傲有气性的她,定然是不能接受即将要成亲的夫婿带着羽林军带走了自己的父亲,又当众撕毁婚约的侮辱的,这是奇耻大辱,所以她才会选择触柱自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