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早上6点来钟,二三十个小摊位已经热火朝天地忙开了。淡的有清粥,咸的有豆花;荤的有粽子,素的有糍粑;香的有馓子,鲜的有鱼丸;脆的有油条,糯的有汤圆;长的有担担面,短的有黄凉粉;圆的有肉锅魁,方的有驴打滚。种类丰富,花样繁多,只有你没见过的,没有你找不到的,就算一个早晨尝两三种,从月初吃到月底也不会重复。
萧洒领着小丫头找了个相熟的小摊子,刚坐下老板就热情的招呼上了:“兄弟,早上好啊!今天来点什么?”
“老规矩,不过今天来两份。”
“得嘞!”老板一甩手中的抹桌布,大声吆喝着:“两张烫背锅盔多酥少油,两碗大肥肠加节加辣,马上就来!”
周薇听着跟**切口似的,美丽的大眼睛里直犯迷糊。经常来光顾的熟客就知道,老板第一句意思是,锅盔煎完之后,再次加工时,多烘烤一下,沥干余油,让皮起酥,口感会更好。
第二句话是说,大份肥肠粉里多加辣椒油,再加个冒节子。所谓的冒节子就是把猪小肠洗净切段,再灌入高汤,打一个死结,进滚水中烫熟。入口是又鲜又嫩,满嘴油香。在锦城,懂吃会吃肥肠粉的老饕就一定要加冒节子,这也成了判断食客是当地人,还是外地游客的标准。
这摊的肥肠粉是手工现打现下的,只是单纯的红薯粉,不添加任何杂七杂八的东西。老板把整个身体的力道都揉进了粉团里,吃的就是筋道,吃的就是人情味。
好东西是值得等待的,在肥肠粉还在锅中时,老板已经把色泽金黄、满布芝麻的锅盔送到了桌上。萧洒还想着在周薇面前卖弄一下烫背锅盔的来历,但小丫头的馋虫早已被勾了起来,迫不及待抄起锅盔,喀嚓一口下去了四分之一。
鲜美滚烫的肉汁瞬间就飙了出来,顺着她手掌往下流,眼看就流到了手肘。周薇暗道可惜,嘴馋起来也顾不得烫,忙用香舌去舔肘弯处的肉汁。举着锅盔的手自然往斜后方一抬,肉汁滴滴落在后背上,立时被烫得哇哇直叫,却也舍不得丢掉手中的美食。
得了,这下身临其境,不用解释烫背的来历了!
老萧苦笑着,一阵手忙脚乱帮小二货把背擦干。本要安慰她几句,没成想人家根本不以为意,把一腔食欲又转移到刚出锅的肥肠粉上了。
也就一顿饭的工夫,食客渐渐多了起来,各摊位迅速上客,不多时就坐得满满当当。今天不年不节,也不是初一十五,竟引游客蜂拥上香礼佛,反常的现象让萧洒觉得很是奇怪。当然了,他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去奢望大家伙儿都是奔着动物园去的,因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经意间,听到邻座几桌都在谈论昨夜翘脚寺发生了一件大事,什么金光异象,什么佛祖显灵,诸多奇异版本,各种内幕消息,说得有板有眼,郑重其事,好似他们亲眼所见一般。
萧洒不屑地暗笑,一群修佛不修心的愚夫愚妇,把木偶泥胎当成救世主,要不是贪生怕死,就是多行不义。他自己单位不景气,便见不得隔壁邻居红火,嘴上说话难免带了些鄙夷的意味:“小薇,你听懂他们胡扯些什么了吗?”
“不懂,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周薇憨笑着,舔了舔落在嘴角的芝麻。
二人的对话落在别人耳里极不受听,其中一位吹得最玄乎的中年人瞪了他俩一眼,却被萧洒头顶睡犬的造型给吓着了。也不敢跟貌似二傻子的人争辩,只把说话音量继续放大。心想着你越是不信佛,我越是要讲给你听。
“刚才说到哪儿了?哦,想起来了,我和我老婆从她娘家喝了酒回来。走到家门口,突然我老婆站住不挪步了,我顺着她目光望过去,夜空中冲起了一道光柱,就跟放礼花似的炸开,把整片天都给染了层金霞。”
“那可不是翘脚寺的方向吗?我酒一下就醒了,猛想起上个星期来寺里观音殿求子,这难道是观音大士给我送子来了?”那中年人说到激动处却停了下来,点了根烟。
“然后呢?快说啊!”有那好事者追问道。
“然后我们两口子就懵了啊!”中年人深深吸了口烟,缓缓道:“这一觉怎么睡都不踏实啊!好容易捱到了早上,怕堵我连车都没开,连跑了三四个药妆店,买了盒验孕棒回来,拿给我老婆一试,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样了?”所有人都伸长了耳朵,就连一脸“不过如此”的萧洒也不例外。
“嘿!还真是两条线!”那中年人从兜里摸出一支验孕棒,跟拉拉队挥舞彩带似的。
你还真不嫌脏!萧洒心里哂笑着。
“我一大早就来还愿了,老子终于有后了,全靠菩萨帮忙啊!”中年人得意洋洋道。
众人得到了预期的答案,都是一片惊叹赞美之声。老萧拉起听得如痴如醉的小周后,心中不无恶意的想,不就是帮你老婆怀孕吗,不用求菩萨,我也能行,有啥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