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那小妹,不足双十年纪,肚子里还有着五六月的身孕,草民从尸堆里将人刨出来,才发现她肚腹被剖开,未足月的孩子被生生剜了出来,可怜草民那不曾睁眼的外甥……”
“我一怒之下闯到府衙,府衙大人问询后,匆匆报与参政司,我本预回乡安置了老母,就回军营,将此事密报上峰,哪知我才前脚一走,后脚整个村就遭了蛮子洗劫,我行至半途,还被一小队蛮子埋伏,至此我才晓得廊城上下早和蛮子勾结在一起。”
“从前我与袍泽每日深入突厥几十里腹地巡防,为的是保家卫国,为的有一日将蛮子彻底赶出大殷,可廊城那群畜牲反而引狼入室,我与袍泽不要命的征战沙场,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如此,我保的是什么,卫的又是什么……”
雒妃没办法回答易三的问题,一样米养百样人,她又能跟他保证什么?与其给他虚幻的许诺,不若从一开始就让他认清事实。
然而秦寿却道,“没人能懂你想保卫的是什么,但男儿立有天地,当是无愧于心。”
这般空泛的话在雒妃看来,也不过是秦寿惯常的手段,最擅拉拢蛊惑人心。
但易三却是沉默了,乱蓬的披发之下,那张满是污垢的脸怔忡莫名,还带着前一刻痛哭流涕的狼狈,倒从他身上瞧出委屈来。
雒妃示意顾侍卫将人带下去拾掇一番,她顿了顿,对秦寿冷言道,“前几日,驸马的长随还对本宫回禀说,廊城之事已派秦家军前去解决,可这才多少时日,驸马的秦家军就是眼下这样解决的?”
秦寿眉头紧皱,眉心丹朱色艳丽绯红,引人注目的很。
要说秦家军转头就背叛秦寿,就是雒妃都不相信的,但是廊城的事又赤裸裸的摆在眼前,让人忽视不得。
秦寿让延安取来一叠书信,他当着雒妃的面一封一封的展开,上头字迹潦草简单,一笔一笔记着廊城大小事--。
六月初十,到廊城,沉趁夜,押了左参政使,已招供。
六月十二,遇上西突,杀敌数人,未放跑一个。
六月十三,清查右参政使。
六月十四,清查廊城治下官员六人,其中五人获罪。
雒妃念着就觉不对,她沉吟片刻,蓦地指着六月十三前后几日内容道,“十三日后的内容,尽是模糊不清,如十四日,有五人获罪,却不知是哪五人。”
秦寿点点头,“是不对,应该说十二日晚上定然是发生了没有回禀的事,才致秦家军有了今日的变化。”
说到这,他凤眼微沉,右手食指与拇指不断摩挲,脑子里却在想着任何可能发生的、让秦家军暂且屈服的意外,他始终不认为秦家军会真的叛变。
雒妃也自有思量,上一世秦寿的确是去了次廊城。具体何事她并未过问,而目下,她却是不能让他一人就将廊城的事抹个一干二净。
特别是关西突。
乃至到了第二日,秦寿穿着简装,骑在高头大马上,见着金辂车上的雒妃,他的唇一下就不悦的抿起了。
雒妃扬起下颌,带出倨傲来,“驸马以为本宫会予你替秦家军抹罪的机会?亦或是单独见西突少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