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听延安回禀,公主最近几乎每日都邀各高门夫人上门,疑是聚在一起赌开了,他初初并未在意,后宅妇人多寂寥,偶尔玩玩叶子牌也是可行的。
直到今日,延安大惊失色的来跟他说,府中上万的现银几乎所剩无几,他这才兴起心思转道过来瞧瞧,不成想竟见到这样一番光景。
在院中赌在兴头上的各家夫人并未注意秦寿的到来,他分花拂柳直接进了花厅,才见厅中居然也是摆了好几桌的牌九,一些他见过的没见过的妇人玩的正快活。
他皱眉,越过去就见雒妃衣衫不甚整齐地趴在黑漆三围罗汉榻上,枕着紫罗兰色的牡丹迎枕,醉醺醺地摸着手里的马吊牌,她脚边还空了好些长嘴酒壶,分明是既赌了又喝酒了。
他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鼻端嗅到一股子莲花酿的清香,他眉头皱的越发紧了,“息宓!”
这声音低沉而隐忍,然厅中喧哗更甚,故而雒妃睫毛只微微一动,还举着手里的那张牌凑到眼前看了半晌,好似没认出,她恼的一甩手就扔在了秦寿的脸上。
秦寿眼底幽光划过,面色发沉。
许是喝多了酒,雒妃一身没力气,她软趴趴缩在榻里,小脸薄粉,那粉色一直蔓延进她脖颈深处,最后没在松垮的衣襟中。
秦寿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蓦地端起案几上的凉茶,沾湿了修长五指,然后朝着雒妃脸上一弹。
冰冷的茶水激的雒妃一个颤,她猛地睁眼,就见秦寿面无表情地站她面前,她一怔,反应过来,又懒懒地趴了回去,并撇开头,给他一个后脑勺。
秦寿冷哼一声,将那茶盏搁回案几,发出啪的声响,他清冷如冰的道,“公主可真是好能耐,不过区区数日,就将府中一年的用度花的一干二净。”
雒妃反手将迎枕砸他身上,坐直了身子,双眸晶亮如火地望着他,同样冷笑道,“驸马自个将银子送到本宫手上,现在倒来向本宫兴师问罪了,驸马可真让人看不起。”
秦寿瞥了眼厅里厅外赌的正欢的众人,勾唇就是讥诮,“你就这样掌中馈的?你若当不起容王妃的名头,趁早退位让贤。”
他也是被气狠了,原以为她上次得了教训,自此就安分了,可不想这才一月不到,反而还变本加厉了。
雒妃整暇以待地伸了伸腿,她闲适地手肘撑起身,滟潋桃花眼一眨之间,就是勾魂的慵懒多情,“本宫堂堂大殷长公主,还稀罕你这破王妃名头?谁喜欢谁拿去,本宫还能早点回京城,省的整日对着驸马这张脸,腻的慌。”
要比谁的嘴巴毒,雒妃并不输任何人。
至少让秦寿心里的怒意又多增加了几分,他一把将人拉起来,就像是提拎奶猫一样轻而易取,“听着,本王不管你是要死还是要活,但只要你息宓还在容王府,就得规规矩矩的,莫惹本王下狠手,相信本王,息宓你承受不起的。”
雒妃眨了眨眼,酡红的双颊,水洗的眸子,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覆上秦寿的手背,微微踮起点脚尖,凑到他面前,呵气如兰地轻吐,“好啊,你连白夜都弄走了,本宫身边再没人是你对手,你不也是早就想本宫死么?”
她见秦寿凤眼如墨,不见日月点光,便继续道,“你我心知肚明,早晚生死相见,是以秦九州别假惺惺的,明知本宫不会领你的情,还装什么好人哪,本宫最是讨厌。”
她觉得自己兴许是真的喝多了酒,前世光景纷沓而来,与眼下重合在一起,她伸手掐了他淡漠的面皮一把,眯着眼自晒一笑,“秦九州啊秦九州,最后不过就是一个死字,你还能将本宫如何?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