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祭梵脸色有些发黑,下意识紧握了下拳头,小东西,竟然就这么把他扔下了?好歹他也是前呼后拥的大老板,不说众星拱月,至少,不能扔他在如此尴尬的场面吧。他时刻注意着她的感受,可她呢?是不是将他无视得太彻底了?
无疑爷今天是遭到了非人的待遇,心里不能平衡了,就在这一刻,盛怒难平,他几乎有种想要推了这劳什子度假村的冲动。
这么一个死要面子高高在上的帝王般的男人,竟然在这里让他陷入尴尬的境地,实在不可饶恕。在安以然捡满两大盘点心回来之前,沈祭梵心思已经快速的转了几十种,脸色是一沉再沉,一黑再黑。
监控里的人早将餐厅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快速往上面汇报,那边正陪着魏峥等人享受豪华盛宴的杜总等度假村的管理阶层的人一接到BOSS竟然被人排挤的消息后,当即离席,即刻安排人过去控制现场。
魏峥进了监控室,看了眼现场,勃然大怒,冷哼未出声,倒是舒默大怒道:
“像这样的情况你们就该早有准备,不懂人满为患的道理?明知道爷会过来,这些情况就不应该发生?场面不够,你们就不懂人群分次,按时间段用餐?”
“是是是,舒先生说得是,我们马上让人把游客疏离,马上清场,为沈爷和安小姐提供一个安静良好的用餐环境。”杜总一行人冷汗涔涔而下,脸色都变成了土灰色,唯唯诺诺的应承着。分明是为沈爷单独准备了盛宴,可谁知道爷不赏脸,竟然去了游客用餐的自助餐厅?这根本就是他们无法预估的事情。
而游客用餐这确实是个大问题,不过就刚才舒默怒声而出的几句话就给解决了大麻烦,分批用餐,在不同时间段开放,这就是很好的解决方案嘛,果然是沈爷身边的人,随便几句话就能解决度假村的大麻烦。
“还嫌爷不够难堪?你这么一来不等于告诉爷这一幕被所有人看着?不想要你这条狗命了是吗,你把爷的颜面置于何地?”舒默大怒道。
林总被喷了一脸口水却不敢后退一步,心跳得厉害,却又不得不请教道:
“那,依舒先生的意思,现在该怎么办?这确实是我们的疏忽,是我们没考虑周全,请舒先生看在这里是您一手策划的份上,为林某提点一二。”
舒默顿了下,侧身转向魏峥,魏峥脸色阴沉,一直没出声。这如果立马让人过去情场,爷会颜面尽失。但如果就这么放任,怕是他们这里每一个都会受牵连。
“要不……”舒默刚出声,魏峥打断道:“不用了,我们用餐吧。”
魏峥话落走出了监控室,舒默微扔,目光看向控制餐厅的屏幕,看见安以然出现的当下,舒默习惯性的勾起右边嘴角,安姑娘,您出现得太及时了。
转身走出去,杜总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怎么,这就完事了吗?没事了?
安以然端着满满两大盘子糕点从人群中挤出来,大口吐着气。在餐厅门口往里面张望,在找沈祭梵。沈祭梵这男人本来就是天生的发光体,他那么站在大厅中央就跟鹤立鸡群似地,太惹眼了,安以然往里一望就看到他了。赶紧护着两大盘子香喷喷的糕点往里面走,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我回来啦。”
沈祭梵抬眼看她,她脸上的笑生生扎疼了他的眼。莫名的,从来不受情绪控制的沈祭梵这一刻竟然莫名的气愤,有一股被她忽视的恼怒由心底冲上头顶,冷着脸看着她巧笑嫣然的走近身边,没出声更没出手接过她手上的两大盘子。
安以然眉眼弯弯笑,靠近他,侧身看着身边的空桌问:“这是我们的桌子吗?你干嘛不坐着等啊,你知不知道你站着很挡路碍,坐下吧,你看我拿了好吃的。”
安以然顺手就放桌上了,拉着沈祭梵要让他坐下。沈祭梵气怒未平,纹丝不动。安以然回头看他,看他的脸色莫名道:“怎么不高兴了?沈祭梵,你坐下呀。”
安以然这才出声,那边之前过来提醒沈祭梵这桌有人的年轻人又过来了:
“小姐,这桌有人了,我们半小时前就占了的。”
安以然一手拉着沈祭梵衣服,转身看着面前的陌生人,当下不客气道:
“人?哪里?我没看到啊。明明是我男朋友先占的桌儿,你凭什么说是你们占的?就凭你一句话我就得把座儿让给你,哪儿来的理呀?”抬眼望了眼前面放包的两桌,笑了下:“真是过分啊,你一个人占三张桌子,国民的脸都给你丢完了。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嘛,可以这么理所当然的要求别人让你,脸皮真够厚啊。”
安以然这边声音刚落,小助理和小赵儿已经端着两大盘香辣小龙虾进来了,老远就看到有人在扯皮,小助理三两下就挤了过来,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头儿,这四眼天鸡什么意思?想跟我们抢位置吗?”
转身瞪着陌生年轻人大声道:“你还要不要脸啊?跟女孩子抢位置,你还是不是男人?你没看到所有人都盯着你看嘛,极品了,竟然还能遇到这种生物。”
安以然笑着说:“这位先生啊,有趣着呢,自己一个人占了三张桌子,还不让我们坐,说这里是半小时前就占了的,呵,可我进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小赵儿在后面走上来,嘴里还合壳儿嚼了只龙虾,正在吮那辣味儿呢,走上来就听到安以然这话了。一阵儿辣气呛入气管,张嘴,小助理当下推开小赵儿免受波及。小赵儿转身就对年轻人打了个响嚏,顺带喷了他一脸碎渣。
“拍噻(闽南语,对不起/不好意思),让让先。”小赵儿直接给挤开一脸错愕的年轻人,在对面坐下了,伸手抓着小助理说:“坐啊,你们,都站着干什么?沈先生您也请坐,头儿,坐啊,我再去拿点和热的东西来,你们先吃。”
安以然拽着沈祭梵自己先坐下,这种情况下,她是不可能再让人的,简直就没见过这样的人,再过分也不能一个人占三张桌子吧,要放个包啊什么的还能勉强说得过去,就空空的座位,还不让人坐了,这餐厅又不是他开的。
那年轻人毕竟只是一个人,而这边是四个人,再有明显这四人都不是吃素的,只能愤愤不平的回头坐着,守着另外两张桌子。
沈祭梵深深吸了口气,安以然塞了个榴莲酥在嘴里起身边嚼边说:“小赵儿你等等我,我也去,我去拿点水果来,你多拿点海鲜和肉吧,我要吃肉……”
安以然话没说完就被沈祭梵硬扯着往僻静的卫生间走,大步穿过大厅进入光线较暗的走廊。这走廊还挺长的,男女洗手间分开,在两侧。对面是专为吸烟人士提供的吸烟室,大多时候外面实在没座儿时候这里就用来候座。
吸烟室里没人,沈祭梵直接把人拽了进去,安以然被他拉得踉跄不稳,他步子太大,她压根儿就没法儿跟上。进里面时被还被带了个圈儿,安以然有些火了:
“沈祭梵,你什么意思啊?好好的你又这样,你就是不见不得我高兴是吗?”
“你倒是高兴了,有没有稍微为我想一想?”沈祭梵怒声抑制不住破膛而出。
安以然被他吼得一震,猛地推开他大声道:“我怎么没为你想了?你知不知道来这里就该是你们男人去拿吃的,你看看外面那些人,有几个女孩子端着两个盘子去拿吃的的?我就是想着你不高兴跟人挤,所以我给你拿吃的,只是让你找位置坐而已,可你不感动,反而还来凶我,凭什么呀?”
“那样的地方你让我……”沈祭梵重重吐了口浑浊气息,压下后面的话:沈祭梵,你怎么跟个傻帽儿似地连这些破事儿都在斤斤计较起来了?
沈祭梵转身,酷硬的俊脸绷得铁紧,握紧铁拳,怒火喷薄出,一脚踹向腿边的茶几,“哗啦”一声轰响,竟然碎了,瞬间弹了满地的玻璃渣子。
安以然站得近,玻璃被重击,震开无数碎片噼里啪啦弹向安以然脚踝和小腿肚。尖锐的玻璃断裂面直接划伤了幼嫩的皮肤,鲜血瞬间顺着腿肚淌下去。
安以然痛哼一声,又紧紧咬住唇,抬眼望着沈祭梵宽阔的后背,眼里泪花在滚动。挺伤心的,她明明是有为他着想,明明是顺着他的,可为什么还要被误解?这个男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她到底又做错了什么,让他忽然这么生气?
安以然吸着鼻子,伸手擦掉眼泪哽咽出声:“莫名其妙的发火,到底我哪里做错了,你要说啊,你总这样把话说一半让我去猜,我哪里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沈祭梵胸膛依旧起伏剧烈,怨气怒气火气全被压在胸口,巨石一般堵得胸口连呼吸都不顺。很清楚是自己的原因,他要求的对她来说是过分了,可他这样对她,总希望她也能同样为他考虑下,就好好在他身边呆着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在人群里转来走去?他在她的这个世界里,完全就是陌生的,她怎么能残忍的将他扔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直流只言片语就那么转身走了?
她在他的身边,他什么时候不是尽可能的为她着想,就怕她会心里不舒服,他这么顺着她,她怎么就不能稍微为他考虑一下。他也是人,就算是神,也有神适应不了的时候。她到底是对他太放心太高看他了,还是,根本心里就没有他?
沈祭梵觉得在安以然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自己了,早已经失去了自我,这么谦卑的追逐着她的脚步,竟然还得不到她的心,得不到她的理解。
他是计较了,可难道,他要跟她揪扯这些无聊的小心思吗?他堂堂帝王集团的决策人,娅赫王室的公爵,要让他给她解释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计较?为什么她就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她就不肯多花一点心思在他身上?
她的生活里有家人,有朋友,有漫画,有公司,还要跟他要求要自由,可他的世界曾经全是事业,现在除了事业就只是她。他把太多的精力花在她身上,满心都挂着她,可这只小白眼儿狼能不能稍微多挂着他一点?
安以然眼眶红红的,等着他说话,可良久就只听见他沉重的喘息,不见他回应。安以然眼泪啪嗒啪嗒的掉,眼泪滚脸上又伸手擦去,吸着鼻子出声道:
“我知道你有你的底线,可是,你能不能不要总这样莫名其妙就发火?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气什么?我们俩的想法差那么多,你在乎我的跟本就是我想不到的,我根本就本办法猜到你在想什么……”
一说就挺伤心的,她觉得她做女朋友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以前谢豪,孙烙他们,哪有他这样啊?根本就没有过生气的时候,什么都是依着她,可他现在经常发火,小气得要死,什么她都努力顺着他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啊?
“你知道我笨,很多事都做不到你的要求,可你又一直不说。你不说我就一直错,你不高兴难道我就很高兴吗?我怕你生气,我都尽量按着你高兴的来了,可你还是经常那样,动不动就凶我。你才对我好多久啊,你又开始发火生气了,沈祭梵,我能说,我真的很讨厌看你这样吗?每次你生气我都很想跑开,让你生个够,等你不气了再回去,可是,我知道那样你会更生气,尽管我很怕,我还是在你身边没走。”安以然低低的哭出来,眼泪再也擦不干净,决堤似地灌涌出来。
安以然从他身后轻轻抱着他,双手圈着身躯,泪湿的脸贴上他宽阔厚实的后背低声哽咽道:“沈祭梵,你能不能别再这样了?别生气好不好?这里这么多人,你给我留一点点面子。我做错了,我跟你认错,我道歉,你别在这里生气好不好?”
沈祭梵深吸气,缓缓吐出浑浊气息,微微侧身,将她带进怀里,低声道:
“乖宝,你只要在我身边多待一会儿,哪也不去,我就会高兴。”
安以然扬起泪湿的脸望着他,被眼泪洗刷过的睫毛根根分明,可怜巴巴的打在眼睑上轻轻颤抖着。她轻轻抿着嘴,微微颤动着唇,低声问:“真的吗?”
沈祭梵点头,埋头在她唇上亲了下,离开,抬手轻轻擦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顺着她的气息,然后带着她走出去。
安以然吸了下鼻子,伸手拽着沈祭梵的袖口,拉扯了下,沈祭梵回头看她,安以然低低的出声:“沈祭梵,我想去下洗手间。”
“好。”沈祭梵点头,看她进去后自己也转进了另一边。
安以然进了洗手间后在吐了口气,脸上是还没干的泪痕,双手撑在盥洗台上,看着镜子里自己通红的眼睛,忽然又有些难过。她确实觉得委屈了,他一生气就这样,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总说她没为他着想,她明明就是一心想着他的,为什么还要这样?他说的为他着想,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算为他想?
扑水洗脸,冰冷的水花浸湿脸,洗去脸上的泪痕也洗去早上精心画的淡妆。
隔侧的门打开,出来的人令安以然吓了一大跳。抬眼看镜面,竟然看到个男人,安以然当即吓得往侧面退开一步,转身,张口结舌的望着面前的人:
“孙,孙烙?”
孙烙也没料到外面的人竟然会是安以然,想见她时见不到,不该见的时候竟然在这里都能遇到。
有些尴尬,很尴尬,孙烙下意识的抬手擦了下唇际,脸色赫然一片,顿了下:
“小呆……”本想轻松自然的打招呼,可这种场合下,实在有些困难。
安以然僵硬的扯出丝笑意,忽然又僵在脸上,“这,是、女厕吧?”
安以然刚出声孙烙就上前一步,伸手握住她手腕,猛地怀中一拉,迫人出声:“你哭了?又是一个人躲起来哭?为什么?谁欺负了了,告诉我,我去找他!”
“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人欺负我,孙烙你放手,放开我。”安以然挣扎,却被他握得更紧,拉扯下有些站不稳。
孙烙听她痛得抽气,目光缓缓往下,小腿侧边血迹斑斑,白色鞋子已经被染了色。孙烙大声质问:“谁干的?小呆,告诉我,谁干的?”
“没有,这是意外,没有人,孙烙你放开我……”安以然觉得有些没脸,无处遁形,手腕被紧紧箍住,手过不了血有些发胀,很是难受。
隔侧门再度被推开,一个青春的女人从里面出来,低低的喊了句:
“孙少爷,你们……”
安以然满面羞赫,抬眼看过去,微微怔,那张脸,怎么那么眼熟?是、像自己吗?
孙烙乍听声音一僵,缓缓松开安以然的手,安以然抬眼望着孙烙,他们是、一起来这里的?在女厕里……安以然脸上表情有些惊讶,有些、难以接受,他不是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要这么伤害他的妻子呢?
“好像,我打扰你们了。”那边的女孩子还通红的脸低低的说着。
安以然再度抬眼看过去,多看一眼,又觉得不像自己了,只是第一眼的感觉像。忽然觉得好笑,轻轻摇头,为什么她会感觉那个女孩子像她呢,真是疯了。
“不是,是我打扰你们了。”安以然微微低垂着脸与孙烙擦身过去,快步走出去。
“小呆……”孙烙丢下后面的女人紧步跟出去。
沈祭梵抬眼,安以然快步跑出来冲进他怀里。沈祭梵侧目,孙烙对上沈祭梵时浑身一震,僵在原地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