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拽着不肯动的大媳妇,拿眼瞪着她低声说:“你给我闭紧了你那嘴巴,要是破了文文的事我跟你没完!”
老太太能不知道两年轻人对上眼了?赶紧拉着大媳妇离开就是不想大媳妇话唠子德性在一边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捅出来,她心里还是希望安以然能有个好归宿,可有大媳妇在,那一准的坏事。
大媳妇被老太太拉走了,去了屋后,老太太塞了二十块给大媳妇,大媳妇脸上一喜:“妈,你今天心情挺好啊……”
“赶紧跑乡上一趟,买两斤卤肉回来。他们都是后城里来的,家里没什么拿得出手,你给我赶紧的,要买那种好的,听见没有?”
大媳妇本来以为那钱是老太太给她的,还挺高兴,可一听原来只是要她跑个腿,立马不高兴了,“今天又不赶趟子,妈,一来一回得麻烦啊?用得着那么麻烦?马上都要走了的人,以后还来不来都不一定,您老就崩费那个心了。”
老太太使手就给大媳妇胳膊上掐去,气道:
“你不去是吧?成啊,不去就不去,老婆子我又不是动不了,我自己去。不过大媳妇,话我可说明白了,今天你要是敢给文文找不痛快,以后二丫头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乐小子以后娶媳妇也崩巴巴的指望我们老两口拿一分钱。”
说着就抢过大媳妇手上的钱,大媳妇见老太太来气了,也不说话了,又把钱抢手上说:“行了行了,我不就那么一说,你也真是的,该你操心的你不操心,一个外人,你那么上心干什么?看你这心操的,以后有谁记得你那点儿好。”
老太太不是说人不好,就是挺强势,大媳妇眼里他们老文家就老头子人好,没什么脾气,这老太太真是太过了。想着以后要是两老的不能动了,看她给不给老太太一口水喝。
大媳妇拿着钱已经上了土埂子,老太太后头还念着:“大媳妇你个没良心的,大丫头的事儿我没给操心?二丫头介绍那么多次对象我没给操心?”大媳妇头也不回,任她在后面念,老太太踱着小步子追了几步说:
“你快点回来,别让人等。”
安以然知道老太太是故意拖着大媳妇离开的,那需要还找什么菜啊?菜早上就洗好了。大概是看着沈祭梵的脸色不好,这才避开的。
安以然心底叹气,有些懊恼。走上前去在沈祭梵身边站着,低声求了句:“爷,您都来了,笑一笑好不好?不然,我姥姥会以为你是来跟我催债的,怪吓人的。”
沈祭梵垂眼看她,安以然抬眼望着,努努嘴,小声说:“你人都来了,别这样啦。”
左右看看老太太和大媳妇确实走了,这才大着胆子往他身边挨,伸手戳戳他手臂,沈祭梵给了她一眼,安以然讨好的笑着。又使手指戳啊戳的,沈祭梵觉得她现在这小样儿有点像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两只眼睛晶晶亮亮的,纯透得叫人想催碎,嘴巴呶呶着声儿,嗔怨交加,指头想狠狠戳他发泄却又不敢出手的小样儿。
沈祭梵觉得他某些个时候也有那么些恶趣味的,勾着嘴角拉开弧度。安以然立马眼前一亮,哈,笑了啊。
赶紧贴近他,伸手拉他的衣服往屋里走,边说:“沈祭梵,你怎么会来啊?”
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的问,安以然用抹布把凳子擦了好几遍,这才拉着沈祭梵坐。又给魏峥擦了擦,魏峥摆摆手示意没关系。安以然笑笑,然后再回到沈祭梵跟前,乡里的通用的木板凳都这样,巴掌宽,膝盖左右高,看沈祭梵坐得很是不习惯,小声讨好的说:
“将就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你看我姥姥看你们来还是很高兴的。”
沈祭梵没出声,倒是伸手把她往身前拉,安以然在他身体范围内,觉得他坐着她站着不好,所以半蹲在他跟前,仰视他这样会令他心情好一点。安以然眼里都是笑意,他会屈尊来这里,她是真的高兴。
沈祭梵看她这样儿更像小动物了,合计是瘦了原因,眼睛看起来分外大,水润润的嵌在白生生的脸上,睁得大大的望着他。不得不说,他这一刻因为她这膜拜的样儿使得心底满足了,阴沉的气息也腿散了不少。
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说:
“这就是你昨天理直气壮说的向往的生活?你今后的人生就希望变成这样?而那些,就是你极力想维护的亲人?”
“碍,沈祭梵……”安以然没料到这时候沈祭梵竟然会翻旧账,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
双手捂住脸,摇头:“没有。”
沈祭梵拉她起来,不客气的给劲儿揉了几下她的脸。安以然本来笑眯眯的眼睛立马红了,跳开几步瞪他,手轻轻碰着脸。
“碍,沈祭梵,你变坏了,老这样很痛的。”拧着眉低声嚷嚷,余光看到魏峥在偷笑,扭头看向魏峥说:
“是吧,魏峥?他太过分了吧?”
魏峥一愣,立马扭头看别处,正儿八经的应了句:“安小姐,我没看到。”
魏峥那心里就挺乐,沈爷在安姑娘面前的样子是他跟在沈爷身边这些年从未见到过的,先还诧异,觉得这么人性化的一面不该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爷该有的,沈祭梵在娅赫家族的地位等同于神祗,魏峥还在暗卫营训练的时候,这个人就是他们所有人仰望的神。
在见到沈祭梵后,沈祭梵的一切还是令所有人膜拜。沈祭梵的果断干练,甚至阴狠冷厉他们都觉得那都是应该的,那就是一个神一般存在的男人所具备的。
可当安姑娘出现后,魏峥第一次见到沈祭梵脸上出现人类的情绪,那时心里的震撼远比沈祭梵飞刀夺命时来得强烈。而这样的情况多了后,魏峥反而接受了。想想,沈祭梵位置再高,那也是人,凭什么那些外在的东西就要将他束缚?如今对沈祭梵的敬仰,已经从他的崇高的身份转移到对他本人的尊敬。
沈祭梵,这个人,是值得他和暗卫营出生入死的兄弟敬仰的。这样的人,应该得到世间美好的感情。
安以然的出现,是在沈祭梵冷硬的心底开出了美丽的花。他其实也很小心的在呵护着,这洁白易碎的东西。怕,但是向往着,也期待着。
安以然撇嘴哼哼,皱着眉瞪魏峥:“魏峥,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碍?”
“我真没看到,安小姐。”魏峥幽幽的说。
沈祭梵笑意退了下去,对安以然招手,让她过去,低声道:“你求他,不如求我,你明知道我是他老板,他怎么敢说半个字?”
安以然恍然大悟,往他身边走了两步,又停住,警惕的看着他然后说:“你不能在那么搓我的脸了,血管都给你揉破了。”
“好。”沈祭梵应着,声音略显低沉,对她招手。
安以然走过去,沈祭梵伸手将她圈在怀里,挑着笑看她,低声问:“傻姑娘!”
安以然想抓自己的头发,结果抓了个空,反应过来头发早剪短了,又伸手抓了下短发,然后说:“跟你们比,我确实挺笨的。碍,沈祭梵,你别老这么说我碍,我也有自尊的。”
“好。”沈祭梵笑着,把她再往怀里带了下,安以然不肯了,这是姥姥家,万一给人看见,那她成什么了?这里人本来就保守,给人看见是很难为情的。
“别动,我问你话,你想好了回答我。”沈祭梵大掌掌在她腰间,低声道。
安以然看他忽然正经的脸,摸不着头脑,果然越接触就越没法儿看懂这个人,怎么忽然又不高兴了碍?
“你说。”
“昨天说的想要简单的生活,什么样的简单生活?”沈祭梵抬眼看着她,眼里一片柔和,示意她不用顾忌的说。
安以然抓着头发一脸苦恼,耍赖:“碍哟,沈祭梵……可不可以不提昨天了碍?”
昨天的事已经够叫她难为情了,他还提。她那些话都是那会儿搪塞他的,根本就没有认真想过的。
沈祭梵不恼,就等着她回答。耍赖也好,不回答就不放手:
“说说看,我想听。”
“没有,真的没有。”安以然摇头,连连摇头。
“不说我就不放了,等老人家回来看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沈祭梵眼底满是戏谑,挑眉看她。安以然吃惊,光明正大的威胁啊?
“碍,那我说,就是简单的生活,不用多有钱,不用应付这样那样的人,无拘无束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安以然觉得这真是挺异想天开的,所以只是想想,可他硬要她说,多叫人难为情啊。
沈祭梵没料到,仔细过了一遍,挑眉反问:“就这样?”
安以然点头,不过看他那类似鄙夷的目光立马有些上火,嚷嚷出声:“碍,你以为这很简单啊?多少人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碍,不用顾忌任何事,沈祭梵你能吗?你也不能吧?噢,你是最最不能的,你做的事要权衡太多太多东西了,所以啊,别这么小看我。”
沈祭梵扬起嘴角,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顿了顿道:“嗯,倒是个宏图大志。”
安以然以为刚才那话沈祭梵会跟她翻脸的,没想到他竟给了她这么句话。这话一出,倒是她自己不好意思了。她那想法说得好是向往自由,可说得不好的就是消极的人生观,什么追求也没有,散漫。
“也没有啦。”安以然不好意思的小声说,沈祭梵抬眼看她,就知道她这个纠结的毛病,什么事儿不纠结下倒不像她了。
安以然挨着沈祭梵坐下,她其实更想出去看看老太太,让老人家忙活,而他们闲着,这实在是不好。
文青鼓足了勇气终于从里屋跑出来,一站出来时安以然都愣了,她完全忘了还有个文青,怪不得是感觉好像少了个人,原来文青一直在里屋呆着。忽然面上一红,那不是刚才她跟沈祭梵那样都被文青看到了?
“二姐……”安以然立马从凳子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很有些尴尬。想着应该介绍下沈祭梵和魏峥,可文青直接扒开安以然冲到沈祭梵面前说:
“我告诉你,这个丑八怪在骗人,你一定不知道她是个私生女,她的说话都骗你的,我是好心告诉你。”
文青仰着脸说,她想着安以然搅坏了她的事,她搅坏安以然的有什么不对?再说了,那个丑八怪有什么资格得到这么优秀的男人?凭什么?
安以然瞪大眼瞪着文青,唇抿得紧紧的,等着文青说完然后说:“二姐,为什么这么喜欢揭别人短呢?我没有得罪你啊,就是你之前对象的事,也不是因为我,是你自己没看对人,总怪别人,你自己没想过为什么别人不要你吗?”
安以然这话真是刺到文青痛处了,文青那性子随的是大媳妇,要强。对象一直没处上,乡里都知道的事,文家老大嫁得早,老二却没人要,老二那心里能好受?别说别人家的,就一个妈生的都不一样,所以那心里就是不平衡,总认为别人不如自己,久了那心里就已经扭曲。
文青伸手一把给安以然推去,怒骂出声:
“你个野女人,有什么资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