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在金木研选择尝试了解过去后, 这两天晚上就成为了他们的做梦时间。
他拥有和修研不知道的九年记忆，和修研也拥有他不知道的三年半记忆, 公平起见，他们用六个月交换两个月的比例传递记忆，保证双方不会藏私太多。
要知道, 就算是同一个人也会有不想他人知道的隐私。
例如——金木研小时候暗恋谁。
早晨刚醒来，金木研的意识像是雾气那样升腾，缓缓的从失忆后的那段过去中抽离。他还未完全清醒，就听到和修研在问两个幼金，小时候暗恋隔壁班的哪个女同学。
“没有这回事！”
金木研黑线地反驳了过去。
精神世界里，和修研经历的是母亲去世后, 寄居在浅岗家的日子。刚开始的四个月, 浅岗家对他还算过得去, 该尽的义务都尽到了, 而他在学校里有了永近英良这个朋友, 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看看电视, 听听英八卦四周的事情。
到第八个月的时候, 金木研把自己最优秀的成绩交给姨妈看, 和修研亲身体会着浅岗夫人眼神上的剧烈变化, 以及那急转直下的生活质量。
从这一天开始，浅岗家就变成了冰冷而无温情的寄宿家庭。
和修研最大的体会：呵呵, 果然没杀错。
“……”
对于和修研的心理活动，金木研不用猜也知道一些，自然无言以对。对方没体会过和修家之外的生活, 当然不会知道一般孤儿生活的无奈。
一边起床，他一边换上衣服，“今天是你去上班，还是我？”
和修研精神不济地说道：【我继续睡一会儿。】
金木只需要梦两个月的内容，他需要梦六个月，而且得遭遇浅岗家的冷暴力。
唔……冷暴力也比真暴力好一些。
因为浅岗家的全灭，金木研之前一直对和修研的行为心里有根刺，甚至在人格会议上大发雷霆地怒斥对方。他如今选择接纳对方，不是因为对方有多讨人喜欢，而是想要更好地把握自己的人生，防止一不留神就掉到坑里去。
可是在记忆开头的那两个月，金木研就以第一视角的代入感看到了那段过去，也明白了浅岗家为什么会沦落到那种地步。
这个命令是和修研下的。
然而他们所有人格都有责任，没有一个人格是无辜的。
正因为失去了记忆，和修研才会做出那般可怕的选择。他最初没有道德观，没有善恶立场，懵懂而空白，是融合了五个人格后诞生的新人格。
从他的口中说出的话，是所有人格隐藏在心底的最本质的答案。
想要报复。
想要他们死……
金木研洗漱完毕，目光从洗漱台的镜子上，落到精神世界里休息的和修研身上。
和修研略微感觉到他的视线，睫毛动了动，敏感得像只黑色的猫。
【有事吗……】
“没什么，你睡吧。”
金木研不愿再计较那件事，声音也平和了一些。
在金木研不包含敌意的哄睡下，和修研像是明白他变化的原因，嘴角有些翘起，梦呓般呢喃道：【金木，哄人睡觉应该再温柔一些。】
金木研对着镜子系好领结，淡淡地说道：“我可不是你爷爷。”
说完，他抛下还在睡懒觉的利世小姐下楼了。
早餐的时候，金木研全程忽略自己到底吃了什么鬼东西，只管面无表情地填饱肚子。好在和修家的厨师明白他的情况，给他准备的食物都是以“美观”为主，不会出现什么让人恶心反胃的脑花、眼球丁、内脏碎片之类的东西。
舌头的味蕾同样完美地欺骗着他的神经，只告诉他——这些都很好吃。
嗯，他“人类癖好”的胃部已经放弃治疗。
金木研悲哀地想道：自己吃了吐，吐了吃这么久，总算度过了初期的适应阶段。
一切都是为了不浪费食物啊！
“研，一起走吗？”
和修吉时见他吃完了东西，脸色也过得去，便提起去上班的事情。
因为上班时间一致，和修常吉偶尔也会与和修吉时坐同一辆车走，可以说这段路程就是和修家父子俩交流亲情的时间。
“嗯。”
金木研慢一拍回答，眼神不自觉地看了和修常吉一秒。
他迅速敛去异样。
和修常吉抬了抬眼皮，发现对方今天有点奇怪，准确来说，从昨天开始就有苗头了，对方经常走神，精神不振，气息也多出一丝萎靡的感觉。
和修吉时恰巧问到他：“父亲，一起吗？”
和修常吉说道：“走吧。”
顺便看看他孙子又是怎么回事。
去CCG的路上，金木研坐在车内看外面的风景，其实在表现财力方面，和修家一点也不张扬，就连这辆车也最多是让人感到厚重沉稳，外表是低调的加长商务车。不似迹部哥出行那样，前面、后面都需要有专车护送，一出来就是大排场的气势。
和修吉时坐在他的对面，两排座位调整成了面对面的形式。
CCG局长的膝盖上放着笔记本，上班前就开始查阅今天的大事小事，而在金木研身边，有“鬼常”之名的总议长双手合拢于衣袖中，淡定自如的在车上闭目养神。
金木研揉了揉额角，连续两天做梦梦到过去，又是代入感最强的那种方式，他的精神负担也很重，没办法如和修研那样一觉睡过去。
“晚上没休息吗？”
听到身边老者不紧不慢的问话，金木研扭头看去，发现对方没睁开眼。
这都能感觉到？
“……休息了，没睡好而已。”金木研就算没梦里的记忆，也知道和修常吉的生物钟规律到令人发指，熬夜绝对是对方不喜的事情。
和修常吉风轻云淡地说出让人噎住的话，“让利世晚上陪你。”
在他看来，精神压力大的男人有个女人陪着就好了。
金木研：“……”
三观不合，简直没办法聊了！
在对面，和修吉时努力憋住不笑，围观父亲和侄子的对话一直都很有趣，尤其是苏醒后的金木研，几乎在各个方面都和父亲反着来。
和修常吉漠然地说道：“吉时，你这几天给我去书房睡。”
伊丙鹤最近住在书房。
和修吉时的脸色僵住，“父亲……”当着侄子面说这种事情不好吧！
和修常吉冷哼一声。
一个两个都不喜欢碰女人，弄得他好像是在逼他们一样。
瞬间，金木研与和修吉时就变成了同阵营，默契的不再吭声，说什么都会被牵扯到终身大事方面，偏偏他们都不喜欢想这方面的问题。
到了CCG，下车的时候是司机开的门。
和修吉时最先出来，然后笑着对车内的金木研说道：“研，去扶父亲。”
晚他一步出来的金木研就压力山大了。
看着坐在那里八风不动，脾气又硬又臭的和修常吉，金木研的心情阴郁，有一万种理由觉得梦里和修常吉的慈和是假象。
那个会牵着他的手，慢慢引导他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老者，真的是这个人吗？！
“总议长……”
他的手想要去扶对方。
和修常吉没起身，如深潭般死沉而清醒的目光盯着他。
金木研深呼吸后说道：“爷爷，该下车了。”
和修常吉微不可察地借了他一点力，从车内出来，注意到金木研耳根的微红，明白对方脸皮薄，在几个人面前说“爷爷”太过尴尬。
不过，这有什么可尴尬的。
“研，下次别让我听到总议长的称呼，喊爷爷就可以了。”和修常吉日常挑剔了一下孙子的坏毛病，而后冷瞥和修吉时，“我还没老到需要人扶！”
向来保持威严的和修常吉脱离孙子的手臂后，刻板而沉稳地踏入CCG本部。
在后面，和修吉时对金木研小声道：“习惯就好，不要往心里去。”
金木研微妙道：“一直都是……这样吗？”
和修吉时拍了拍侄子的肩膀，托付重任：“其实也不是，你多亲近他就知道了，父亲这些年来一个人待着的时间多，身边不是部下就是族人，他唯一能正常交流的对象就是我们两个，脾气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
“吉时，过来！”
没走多远的老者呼唤自己的儿子。
“唉，好像被听到了……我先过去了。”和修吉时对金木研无奈一笑，快步赶了过去，在CCG这种地方，他就算是和修常吉的儿子也照样会被训。
金木研望着叔叔匆忙过去的身影，挑了挑眉，慢悠悠的往里面走去。
他在电梯口遇到身材窈窕的安浦清子。
“安浦课长。”
“早，和修君。”
对策Ⅰ课课长回头看到是他，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嘴角一颗美人痣。
即使见惯了喰种世界貌美的女性，金木研也不得不承认，大清早的安浦清子容貌极为赏心悦目，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一朵繁华都市罕见的钢铁玫瑰。
“和总议长、局长一起来的吗？”走入电梯，安浦清子和他随口道，“你们家的人在准时这方面做得特别好，从不迟到，每天走得也很晚，不愧是CCG的典范。”
金木研听到“你们家”，心底既别扭又没办法说出来。
“还好吧。”
“怎么了，和总议长的矛盾还没解决？”
安浦清子促狭地看他，对这个年轻得能当她儿子的青年平等以待。
“为什么这么说？”
“前段时间的反应不是很明显吗？”
她内心很尊敬和修家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坐到这样重要的位置上，镇守本部，得到和修常吉与和修吉时的信任。
“你当初刚回CCG，每天午休都往楼顶跑，隔着门，我都能偶尔听到你喊‘爷爷’的声音，啧啧，你也别不好意思了，多亏了你陪总议长，总议长那段时间脸上都有笑容了，差点没把丸手和我吓一跳。”
“……”
“你要是能让总议长回到那种‘亲切’的状态，我们所有特等都会感谢你。”
“安浦课长，我会如实转告给爷爷的……”
“和修君，这就过分了。”
“并不。”
出了电梯，金木研对满脸无语的安浦清子微笑，微微鞠躬。
“请走好。”
别说得她好像要死了一样啊，和修研！
安浦清子算是开解人没成功，自己反倒栽了一个跟头。她懊恼地按住额头，觉得不应该插手和修家的家事，这一老一少都不是其他人能说得动的。
S2班的办公室，金木研见到了同样每天提前来的和修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