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处?”陆准想了想,又把那金蟾转了两圈,才慢慢摇头道,“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出处在里头,当时也不过是听说这金蟾能聚财镇宅,那时候我受了伤,觉得有个镇宅的东西也不错,所以就留在身边时时把玩了。现在嘛,就是习惯了而已。不过,你看这儿!”
陆准一边说着,一边把翡翠金蟾的肚皮那面翻出来给寒烟细细的看。寒烟这才注意到,原来这金蟾肚子上并非是光滑无痕的,而是有四个篆书的文字,如果这么看的话,倒像是个私章,而并非是手把件了。
“呐,你来看。”陆准将这金蟾的肚子沾满印泥,在一张空白的纸上按下来。那字寒烟其实也只能认出‘百’‘金’两个,剩下的两个却是不认识了。陆准指着那四个字,对她解释道,“这四个字是‘百忍成金’,你看,这是天然的纹路,未经雕琢的四个字。如果说这翡翠金蟾真的值钱的话,那这略加雕琢才成的金蟾并不值什么,反倒是这四个天然而成的字,着实是值钱了。要说我这个人呐,旁的倒未必是欠缺的,但唯独这个忍字,是最为欠缺。因为不喜欢这个字,我没少吃亏。所以啊,我倒是觉得,这玩意儿能落在我的手里,是个缘分。带在身边也好时时提醒着我点儿,能忍还是要稍稍忍忍的。”
“您说的高深,奴家可听不懂这些。”
“高深吗?哈哈,你原本也不需听懂这个!”陆准笑着起身,略弯腰,打横将寒烟抱了起来,径自放在墙边放置的一张软榻上,俯下身去,凑近寒烟那张玲珑剔透的小脸儿,“来,爷来教教你,你该懂些什么?”
※※※
陆准的兴致上来得快,且是来势汹汹。这一番折腾罢,寒烟是真真儿的起不得身了。娇躯倚在陆准的怀中,一张小脸儿红潮未退,更是惹人怜惜。
静静看了一会儿,陆准轻轻抽手,想要坐起身来。谁想却惊动了寒烟,只听她低声呢喃道:“爷……您去哪儿?”
“哪儿都不去!”陆准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爷原本还有公务要办呢,谁知道让你拐到床上来了?搬到这儿来看完总是要的吧?不然,冯谦又要来聒噪我。你累了,便先睡吧。”
听到冯谦的名字,寒烟的嘴角不禁轻轻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似的,却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她并不是个甘于寂寞的女子,否则,也不会上杆子的来逢迎陆准。又让陆准知道了她弟弟的事情。虽然在外人眼中短短几日便勾住了陆准的魂儿,但在她自己这里,却真的是好不容易才被陆准纳进了府中。
她出身不好,原本就不占什么优势。不过好在陆准府中此时还并没有大妇,枕边人迄今为止也就只有她一个罢了。她有这个信心,只要能够讨的陆准的欢心,日后便算是陆准再娶正室,怕也只能对她多加忍让,而没有办法以正室的身份来压制她了。
但让她有些不满的是,原本外宅的事情,确实是应该由冯谦这样的谋士辅弼,别说她身为妾室,就算是正房夫人,也等闲不能随便插言。但这内宅的事情,按照规矩,则都是应该交给主妇来执掌的。府中没有主妇,那就该交给她寒烟来管。
可现在呢?一应的账目、库目,大小明细都是由两个先生交到冯谦那里去的,陆准几乎从不多加过问。家中的奴仆则是由邵开河那个木头桩子来掌管,旁人根本插不得手去。
寒烟自知重要程度远远比不得冯谦,而她又连话都不太敢跟冷冰冰的邵开河去说。搞得如今她除了每日侍奉枕席之外,居然连一点儿小小的权力都没有。
不过,她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万万是急不得的。如果因为这一星半点儿的权力惹得陆准不满,甚至是对她有了警惕,那她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正胡思乱想着,陆准已经拿着公文重新躺了回来。寒烟侧着身子,恰巧可以看到那公文的内容,虽然只是一瞥,但却让她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尹昌平。
她偷偷地向陆准面上看去,只见陆准面色又不知何时沉了下来,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着,似乎在忍耐着怒火。这副样子倒是把她吓了一跳,生怕是自己的弟弟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到了陆准。
左思右想,她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爷,昌平进武学已经有些日子了,学业可还好吗?”
“好着呢!”陆准言不由衷地回答,鼻子里冷哼一声,显然说得是反话。不待寒烟继续发问,他已经将那一纸公文扔到了旁边的一摞公文顶上,扶额闭目叹了口气道,“你这个弟弟,怎么说?这性格它怎么就像极了老子呢?半点儿亏都吃不得啊!”
“吃亏?昌平吃亏了?”寒烟没有听清别的,倒是把这‘吃亏’二字听得真切,她不由得心头一紧,轻轻晃着陆准的胳膊,嗲声道,“爷,昌平怎么说也是奴家的弟弟,唯一的亲人,可不能就这么任人欺负的!”
“欺负?他不欺负别人我就上上大吉了!”陆准摇头道,“这一期的学员里头,九成半都是各卫所的武官子侄,那都是互相沾亲带故的!别看他们之间也拉帮结派,但一旦有一个人被其他卫所出身的人欺负了,却会非常的抱团儿。像昌平那几个,就是少数中的少数,不是卫所出身,天然就占着劣势,难免有人看他没帮没派的就欺负他。他呢?一点儿亏都不肯吃,下学的时候,带着那有数的几个小子埋伏在路边,把老子孝陵卫出身的那群小崽子给一通收拾。王八蛋,这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寒烟听到这儿才略略松了口气,但随即,却又紧张起来。
她当然知道,孝陵卫是陆准起家的老班底,这回尹昌平得罪了孝陵卫的人,却不知陆准会如何处理?
“爷,那……您要怎么处置他啊?”寒烟担忧的问道,“昌平好歹也是被人欺负了才还手的,便算是有错,爷好歹也看在奴家的面上,别跟他计较了吧?”
“好在他打的是孝陵卫的人!你就万幸吧!要是打了别的卫所的人,弄不好真能要了这小子的命去!”陆准说着,察觉到身侧的寒烟微微哆嗦了一下,知道是自己放狠话吓到了她,声音便当即柔和了下来,对她道,“这事儿不管不行,但你放心吧,我好不容易把他安排进去,就断然不会白白耽误了他的前程。老子还指望着这小子出人头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