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吉,表字孟静,号大洲,生于四川内江,嘉靖十四年乙未科登进士及第,名次很靠前,位列二甲第二名。
自古有言,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天下英雄是否尽入帝王瓮中还值得推敲商榷,但治世天下的才子,却显然几乎都是入了帝王之幕府。如此激烈的竞争,有人争了一辈子,皓首穷经,却连个举人都考不上。而赵贞吉考中进士的时候才多大年纪?年仅二十八岁。
而且这位仁兄在张榜之前,是内定的该科榜眼。都察院左都御史王廷相评价他的文章说,即便是汉代贾谊的《治安策》也比不上他。只因为语气太直,不为嘉靖皇帝所喜,才由原本的一甲二名改为了二甲二名。
但可笑的是,张榜之后,贬斥他名次的嘉靖皇帝又想起他来,顿时觉得后悔了。于是首选其为庶吉士,特旨留馆。
这样的一位进士及第,在青史之中留下了博学才高的名声,但其仕途却可以用‘百转千折、波澜壮阔’来形容了。有过高峰,也有过低谷,有过鹰击长空的壮志豪情,也有过痛不欲生的坎坷境遇。
最赏识的皇帝座下,却偏偏有个他身为儒士最为不齿的奸臣。宦海沉浮,直到如今的隆庆二年,赵贞吉被磨平了棱角,早已不再是年轻时的赵贞吉了。
“要说当年的赵大人,和我大哥如今这副模样真像。”陆准坐在窗边,眯着眼睛,如此评价道,“看谁都不顺眼,跟谁都想争个高下。孔夫子的门徒刚出学堂的时候,几乎个个如此。但真正能坚持一辈子的又有几个呢?不说现在,就说当年,三千徒众立,七十二贤人。亲手教出来的,三千人里都有两千多个走样的,更何况是隔了多少代的徒子徒孙呢?”
冯谦点头表示认同,“朝廷、宦海,那是最不容易把持自己的地方。大明立国这么多年,出过几个海瑞?更何况,在百姓眼里,海青天是海青天。在家人眼里,或许恨不得没有这个海青天。对得起这边就对不起那边,哪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
“所以说啊,赵贞吉……”陆准仰头想了想,笑道,“如果真的所料不差,是他来审理的话……”说到这儿,陆准的脸色却是突然一变道,“恐怕,也不太好办呐!”
冯谦是最了解陆准的人,见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他是拿不定主意了,于是便开口道:“怎么?还下不了决心吗?我是说过做事要留一线,但是真到了需要斩草除根的时候,你也不能手软呐!陆准,犹犹豫豫的这不像你。你不仅要对你自己负责,要对陆家负责,别忘了,你还要对孝陵卫这么多的官兵负责。他们都指望着你呢!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走错啊!”
陆准扶额,仰头长叹一声,“可我毕竟答应过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