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谦带着尹沧回到陆宅的时候,陆准的卧房里依旧亮着灯。
陆准靠在躺椅里闭目养神,听到声响也只是朝冯谦和尹沧二人看了一眼,便又闭上了眼睛,笑道:“铩羽而归?”
结果毫不意外,冯谦去的时候也未必没有想到,但听到陆准的问话,冯谦却还是叹了口气。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的确是‘铩羽而归’!
“怎么了?这么失落?不是吧?”陆准稍稍坐直身子,指着身边的凳子让冯谦坐下,随后道,“你那里不顺畅,我这里也不顺畅得很。不过啊,倒是有些重要的发现,待会儿,你陪我见个人。”
“重要发现?”冯谦听罢挑了挑眉毛。既然也不顺畅,又怎么会有什么重要发现呢?
陆准见他疑惑,便将自己这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冯谦解释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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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宅,冯谦走后不久。
邵化海在门口叩门回禀道:“三爷,赵公公来了,是不是现在就请进来?”
“请到偏厅去,奉茶。”陆准吩咐道,随后便起身整理衣衫。这副样子见客,可显得他陆某人太不重视人家了,“请他稍候片刻,我这就过去。”
陆准话是如此说了,也确实没有让赵海等多久,一碗茶还热着,他便从卧房赶了过来。进门的时候,便拱手道:“赵公公,深夜召访,打扰之处,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还望多多海涵,多多海涵啦!”
赵海是个宦官,而且不仅是个被贬谪至此看守皇陵的宦官,还是个在贬谪的宦官之中,过得也是极不好、极不受重视的一个宦官。能有人高看他一眼,对他放的尊重些,他就已经很是感激了。因此,在陆准谦虚的时候,他自然也不能落了对方的面子。连忙起身推让,连道‘不敢’。
宾主寒暄片刻,才重新落座。
陆准并不擅长拐弯抹角,因此,坐下后,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深夜请赵公公到访,实则是为了我辖下前千户所的事情。”陆准如是说道,“近来,日子过得纷乱得很呐!事情是一桩接着一桩!这不,下午的时候,前千户所又丢了三个弁兵。下面人藏着掖着,刚刚才跟我讲。你也清楚的,找人这种事情,是宜早不宜迟啊。所以,这才把赵公公请来,就是想问问,赵公公有没有看到我的人。”
赵海听得云山雾罩,直到最后一句,才总算听懂了些,原来是陆准在向他要人。可他哪里见过什么前千户所丢失的弁兵啊?
“大人莫不是搞错了?”赵海疑惑道,“小人身在神宫监,也不过就是个底层的人罢了。平时连出来一趟都很难,哪里就有机会见到前千户所丢失的弁兵?难不成,前千户所丢失的弁兵是在皇陵墙内……”
“是了!大概就是在皇陵墙内,亦或是陵墙外不远处丢的。”陆准将赵海没有敢说出来的话补全,随后,便紧紧盯着赵海的反应。
赵海的脸色先是惊讶,而后是迷茫,再然后有那么一瞬间的了然,紧接着又变成了迷茫。只不过,最后的迷茫,大概是他装出来的无疑了。
仅仅这么一打眼的工夫,陆准就已经断定。赵海确实和童正勇有着联系,而且对于童正勇今天的所作所为有所察觉,只不过,他并不是从犯或是合谋,而大概只是通过一些迹象判断出来的罢了。
过了一会儿,赵海开口道:“大人,小人确实是不知道。”
“唔,不知道便算了吧!”陆准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口提到了另一件事情,“不过,既然你人在这儿了,最近有一些风闻,我还想跟赵公公打听打听。”
赵海还沉浸在前一件事情之中,心里纷乱得很,陆准问到,他便信口答应了。
紧接着,就听到陆准笑着问道:“我近日听闻,右千户所的童二爷在跟赵公公做生意啊?不知道做的是什么生意?可否与陆某耳闻?你也知道,陆某对做生意的事情一向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当然也想掺……”
“没有此事!”赵海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惊喊的声音惊动了外面值守的亲兵,邵化海甚至探头进来看了一眼,瞧一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海的反应实在是过于强烈了,惹得陆准不禁笑道,“没有就没有,你急什么?”
对啊,没有就没有嘛,急什么?
赵海当然知道自己急什么,现在想想,对于自己刚刚的急切反驳也很有些后悔了。
他想到了,神宫监管辖皇陵陵墙以内,所用的精兵是从孝陵卫各千户所抽调的。而其中被抽调人数最多的,就是陆准麾下的左千户所。陵墙之内,陆准固然管不到,但如果他真的想管,眼线可以说是大把的,人手就更是大把的了。
不管陆准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想来,不会是捕风捉影。自己贸然又如此急切的反驳,岂不是正中了陆准的下怀?也堵死了自己的路啊!
可是反驳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又不能再咽回去,赵海懊悔也是无用。
“罢了罢了,赵公公既然说没有,那就当陆某没说过此事。”陆准依旧笑着,笑容很是和煦,一点儿都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夜深了,走夜路不安全,赵公公还请小心些才是……”
听陆准说到这里,赵海的脸色突然紧绷起来。
什么叫不安全?这可以理解为是威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