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阳九躬身行礼。
陆准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紧接着便问道:“你说没找到人?什么情况?”
阳九愣了一下,按照他的本意,这件事情并不是重点,但他还是很快回答说:“小人派人下井去看了,井下都是淤泥,地方狭窄,不足以藏人,确实是没有。但旁边有一个洞不知道通向哪里,属下派人去查看了,但洞不太结实,随时有塌掉的危险,所以,小人等还在想办法。”
“洞?跑了?”陆准只能这么想,否则,被扔下井的人怎么会不翼而飞?他想了想,便注意到阳九的措辞,听起来,他好像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既然人没找到,你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情?”
阳九逮到了机会,马上隐晦的告状,“小人的确有要紧事要跟三爷您当面禀报,只是刚刚邵大人说……说您要先用膳,硬是将小人关在门房中这么久,才放小人来见您。”
这一状告得可谓是极没有水平!
陆准心想,人没找到,就颠颠跑过来,你能有什么要紧事?就算你有要紧事,那还不赶紧说,竟然还有闲工夫告状?这是有要紧事的态度吗?再说了,先吃饭怎么了?老子活该饿死是吗?邵化海一心护主有什么错,老子看你才是昏了头呢!
但用人之际,他也不好训斥阳九这个可用之人,待对方把话说完,他便笑道:“是我的错!我是忘了多嘱咐他一句了!这小子心眼儿实在,不会说话,办事也毛躁,总是一不留神就给我捅娄子!你放心,下次你要见我,直接进来就是,不用理他!”
阳九一时间哑口无言,陆准这么说话,他还能说什么?那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回护之意,让阳九恨不得把刚刚说过的话吃进肚子里。
不过好在,陆准似乎没有要迁怒他的意思。
他连忙转开了话题,说起了他原本想要说的事情,“三爷,小人奉命查察线索,手下人能力有限,并未能抓到三爷要的尹沧,反而抓到了另一个人。此人与三爷您有仇,名叫刘敬。上一次勾结孟老大等人,抓走小姐和张公子等人的主谋首犯,就是此人!”
“唔,我听说他舅舅是旗手卫的千户?叫……”
陆准一时间想不起名字来,阳九连忙提示道,“是焦文桀。”
“哦,对对对,是叫这个名字。”陆准点头道,“他舅舅对他如何?抓了他,你们不会有麻烦吧?”
“三爷,旗手卫原本就人丁稀疏,自己的日子都过得苦兮兮的。虽然焦文桀是千户,但日子过得去,凭的不是祖上的荫蔽,而是他的儿子有出息,都是读书人,功名在望。不过,他们也不会愿意因此而得罪您的。更何况,刘敬此人与城中各帮派素有瓜葛,平日里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结仇无数。他不见了,也没有理由就一定怀疑到咱们头上。”
“嗯,你说的倒也有理。”陆准点头道,“这次的事情他不会也参与了吧?”
阳九回答说:“三爷,他不但参与,还是中间牵线搭桥的那一个!尹沧那边似乎有个指点的高手,得知刘敬跟您有仇,且一直对小姐念念不忘。所以假借能帮他弄到小姐为名,与他搭上了线。刚刚小人说了,刘敬此人与城中各帮派素有瓜葛,这些人中就包括了这次行凶的主要人物,名叫葛云森,据说是辽东那边逃难至此的,兄弟几个都是辽东人,平日里以一身血勇,专接这种杀人的生意,属于典型的亡命徒。”
“还是个中间人?”陆准的眼睛眯起来,起了杀气。上次的仇不是他忘了,而是他没来得及报。这次竟然还敢来?这是嫌命长?
阳九点头道:“的确!三爷,此人在葛云森那里大概算是个狗头军师,帮他接了不少的这种生意。葛云森食之甘味,虽然看不惯他的做事方式,也不太喜欢他的性格,但却情愿护着他。这一次也是葛云森等人大意了,所以小人的人才能轻易得手。”
“这样啊……”陆准想了想,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还有那么大的能量?陆准开始觉得有点儿棘手了,萧赞他动不了,但刘敬绝对要动,至于葛云森等人……如果高有法等人能逃出生天,他或许可以考虑留着他们。
阳九看他思索,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意思,顿时来了主意,急着献宝道:“三爷,小人有个主意,不知道三爷想不想听。”
“说嘛。”陆准实在是没什么兴趣,他想不到阳九会有什么好主意,“你说说看。”
“是。”阳九仿佛受了鼓舞,连忙说道,“小人觉得,对于这个刘敬,与其为了仇而将其杀掉泄愤,倒莫不如收为己用的好。小人是这样考虑的,我们城中的人手一向不够,如果能掐住刘敬的七寸,让他为我们所用的话,那我们的实力势必会增强很大一块儿。不知三爷意下如何?”
陆准眼神疏懒,敷衍的点头道:“我听明白了,你先下去,让我想想。”
阳九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陆准,但没敢再发问,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屋中,陆准又坐了半晌,突然站起身,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朝地上摔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茶汤飞溅得到处都是。守在门口的邵化海连忙进来查看,却见陆准深吸了几口气,走到碎片旁,伸手就要捡。
“三爷!”邵化海连忙上前拦住他,劝道,“您歇着,歇着就是,卑职来清理。”
陆准一把挥开他,伸手捡了一块儿大个的碎片,在邵化海惊愕无比的目光中,紧紧攥在手掌之中。血顺着指缝流下来,邵化海急坏了,却又不敢硬抢。只得小心地握着陆准的手,轻轻地试图将其掰开,口中不住的劝道:“三爷,您这是干什么?卑职胆子小,您别吓唬卑职啊!松手,松手,来,给我……”
陆准颓然的坐在地上,手慢慢张开。碎瓷片在掌间被攥得再度碎裂,邵化海甚至都不忍心看那手掌上的惨象。
“您稍忍忍,卑职这就去请张神医来。”
“为什么?”陆准轻声嘟囔。
“什……什么为什么?”邵化海完全听不懂。
“为什么我总是要忍?”陆准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中写满了不情愿,邵化海一时反应不过来,却听他接着自言自语,“刘敬不能放过,他险些伤了薇薇……不,不是险些,不是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