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唐城一样,很多从最残酷的战斗中生存下来的老兵依然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们很清楚只要命令一到那就是往鬼门关里钻,既然还没轮到自己,着什么急呢?和大多数人一样,这些老兵纷纷抽起烟来,就像这次之后再没机会一样,一根接一根的抽。唐城也在抽,他根本不知道抽烟有什么好的,除了能够在散发着浓浓尸臭的阵地上让鼻子好过些,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子啊战后抽一支烟,甚至唐城还能像老兵那样把烟头弹出老远,就像一颗流星。
“小子,还活着呢?”周福那猥琐的声音在唐城耳边响起,毫无心理准备地被人拍了一下臂膀,唐城心里冷不丁咯噔一下。当他意识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属于周福时,没怎么多想就做出了个苦笑的表情,周福的左侧脸颊的颧骨位置霍然多了一条五六公分长的血痕,伤口甚至还在往外流着血,血迹配上他那副冷漠的表情,倒是让周福整个人看着多了几分凶悍。
想着周福也许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受伤,唐城指指他的脸颊,又在自己右脸颌骨位置比划了一下。周福毫不在乎的伸手抹了一把,看到手指沾染的鲜血,却无动于衷地从口袋里摸出支烟卷来。同样满脸血污和硝烟泥土的周福看着精神不错,腰间那个装私藏的皮囊倒是又鼓出来了一圈,看来周福的战利品应该是又增加了不少。周福就着唐城的烟头把自己的烟卷点着,然后美滋滋的抽了一大口,这才舒坦的在唐城身边坐了下来。
“咱二连又死了9个,伤了7个,邱建功和麻子都没了,彪子也被小鬼子扎了一刀,这会正字啊那面包扎呢,也不知道咱二连能不能撑过这一回去。”周福是个话唠,坐在唐城身边不停的唠叨着,只是有些昏沉的唐城根本就没有留意他说的都是什么。
左肋仍是火辣辣的疼,起初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但现在感觉逐渐清晰起来。唐城知道那一刀应该没有伤的很重,但他是打算检查一些伤口。左肋处的军服外侧破了一道口子,血还没有渗透衣物流到外面来,看起来情况应该不会太糟,唐城小心的扒开军装的破口向伤口看去,大约一道半个巴掌长的血痕出现在左肋下,只是皮肉有些外翻,伤口实际并不深。
正当唐城准备自己动手处理伤口的时候,满脸焦黑的刘山羊出现了,他依然高高地挽着袖子,单手拎着自己的驳壳枪,浑身上下杀气腾腾,想必又有不少日军士兵成了他的枪下亡魂。看到唐城这副模样,刘山羊收起脸上的凶相,弯腰撕开唐城伤口位置的军装检查着里面的伤口。“你他娘的坐在这里就会抽烟,没看见小唐受伤了?也不知道搭把手。”
抬手给了周福一记爆栗,刘山羊略有些诧异地瞪了默不作声的唐城一眼,然后从周福腰间的挂包里摸出半瓶白酒,拧开盖子之后照着唐城左肋的伤口浇了下来,从伤口处突然传来的刺痛让唐城绷紧了身体,不过他忍着没有叫出来,但龇牙列齿的表情还是遭到了周福的鄙视。就这样简单清洗了伤口,甚至包扎一下都没有,刘山羊便起身离开了。
捏着唐城的鼻子硬灌了一口酒进去,周福这才重新把酒瓶的盖子拧好小心的收回挎包里,“你小子也不知道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了,让咱连长这么惦记,这酒还是谢连长离开的时候聚餐剩下的,我们几个都不舍得喝,倒是被你小子这回lang费了这么些。”周福说归说,却还是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卷纱布为唐城简单的裹了伤口,稍后还帮着唐城把腿上的伤口也稍稍处理了一下。
在极端困境中打了一场漂亮的阵地战,既缓解了一营弹药短缺的窘困,又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日军的锐气,虽说一营这次伤亡了不少人,可幸存下来的一营士兵们精气神倒是恢复了不少。这些带着德式大耳沿钢盔的老兵还有说有笑还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闲聊着,在他们中间,唐城或许是唯一一个面带迷茫的人,他想不通的东西有很多,担心的也有很多,唐城甚至不知道自己如果战死在这里,会不会有人能记得他。
二连本就只剩下20多人,这会又伤亡了16个,连代理连长都阵亡了,现在的二连又从排级别下降到了班级别。二连死了这么些人,刘山羊的脸上挂不住了,如果不是谢承瑞在战前从一营抽走了一个连,二连也就不用和一营一起驻守在城外的这处阵地上,如果不是被谢承瑞利用了一把,二连也不会伤亡这么些人,刘山羊这会对谢承瑞已经恨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