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轻语其实有点怕这个东西,主要是她小时候放双响的时候,走火了差点崩到身上,那之后就有些阴影,看到这些东西在身边冒着火光就觉得肝颤。
但也不是不敢碰。
涂轻语战战兢兢用线香点着了引信,然后就捂住耳朵拼命往后跑,在落了层薄雪的地上踩出淡淡的脚印。
跑了几步便听到烟火破空的声音,忙转头去看,天宽野阔,华丽的各色烟火在空中飞散开来的样子奇异地炫目。
涂轻语想到白莫寒来涂家的第一个新年夜,那时候涂晓枫很喜欢玩烟花,但又不敢玩带响的,只能玩一些小飞碟什么的。
她见白莫寒似乎什么都不怕的样子,便买了很多烟花,结果晚上放的时候,白莫寒并不积极。
她对这个有点阴影,又不感兴趣,那年的烟花便都收到柜底,后来变潮扔了。
“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这个。”涂轻语有点惋惜。
那时候烟火不便宜,又不实用,她完全是为了讨白莫寒开心才买回来的,结果都浪费了。
“其实也不是不喜欢……”白莫寒想到一些往事,眸光有些幽深,“只是……会想到些不好的回忆。”
他在孤儿院的时候,很喜欢烟火,觉得亮晶晶的很漂亮,而且颜色明亮,让他感觉到温暖。
但是孤儿院的孩子并没有零花钱,不光是烟火,一切他觉得漂亮美好的事物,都与他无缘。
只有一年新年,有位企业家做慈善,捐了些书本和新年的烟火,孤儿院的姑姑分给大家,晚上组织大家一起放烟火。
他那时候年龄小人又瘦,才放了一只小小的蜻蜓,剩下的便被先放完的大孩子抢了去。
后来到李家的时候,他本来也很期待新年,可惜那个孩子在过年之前就回来了。
新年时,那个女人给那个孩子买了很多漂亮的烟花,那个孩子囫囵放了一遍,受不住冻,便跑回屋里。
白莫寒见还有几个没有烧完,便捡着他放过的,聚成一堆。
已经裂开的烟火里漏出来火药末,点起来很吃力,只有轻微的啪啪声和一两点的火光。
好不容易点起一枚有火花的,还没完全亮起来,就被人一脚踏住。
那家的孩子站在他面前,嘻笑着将他面前的烟火在地上乱踩了一番,然后神情高傲的注视着他,满脸不屑。
那一瞬间,他感觉整个人生和尊严都被人踩在脚下。
“什么不好的回忆?”耳边涂轻语突然问了一句。
白莫寒平时很喜欢装可怜博同情,但这些真正让他痛苦过的事,却不想和涂轻语说。
“也没什么,小时候确实不是很喜欢,不过现在突然觉得还不错,挺漂亮的。”
白莫寒说完这句话,亮丽的星光在高空裂开,各种各样的花色,然后缤纷地落下来,闪烁着在雪地里消失了。
是旁边的人点了一枚大的。
“真漂亮啊……”涂轻语望着渐渐和星空交融在一起的星火,“以前妈妈很喜欢放烟花,爸爸每年都要买好多,妈妈就拉着晓枫一起去放。”
白莫寒怔了怔。
这似乎是涂轻语近年来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提起父亲和母亲。
上次还是在她受伤昏迷醒来的时候,似乎叫了句爸爸。
“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他其实对未曾谋面的双亲很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养出涂轻语和涂晓枫这样的孩子?
应该是和白瑞山刚好想反的人吧。
“爸爸是妻管严,总笑呵呵的捧着茶杯,妈妈……特别霸气,在老家没嫁人时,时十里八村都害怕的那种……”
涂轻语一提起这些往事就止不住笑意,“我记得那时候爸爸打呼,妈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往打呼噜的人嘴里滴几滴水能止住,就在爸打呼噜的时候用勺弄了点儿水到他嘴里,结果倒多了,爸一咳嗽喷了她一脸……”
白莫寒忍不住笑了笑,后又有些感慨。
他记得他到涂家的时候,刚好是涂轻语父母出事。
如果当时没有出事就好了。
如果张芹也没有出事就好了。
又如果没有被白瑞山找到……
这样一想,人生还真是有很多遗憾。
如果一直是她们生活在一起,没有白瑞山,没有许初河,没有叶斯辰……
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时间晚了,周围的人都开始渐渐散去。
白莫寒买的烟火还剩下不少。
剩下的都是细长的烟火,白莫寒买了一大堆这个,点着以后火光就像金鱼的尾巴,细细碎碎地开着岔。
涂轻语将烟火分了白莫寒一半,点燃了两人手中的。
两人捏着它们发呆,一根灭了又换一根,再换一根,将新的烟火凑在对方绽放着的烟火上点燃,完全不需要线香,就可以这样绵延不断下去。
手上的烟火又烧到尽头,涂轻语换了一根,凑到白莫寒手上去点燃。
火光里白莫寒的侧脸线条很柔和,那双黑眼睛里映着的是缤纷落下的火屑,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寒寒。”
“嗯?”手里的烟火刚好烧完,白莫寒拍拍手,两人身上都是淡淡的火药的味道,有点臭,但也暖烘烘的。
他喜欢这种暖意。
“呃……”涂轻语都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瞬在想什么,一时有些答不上来。
白莫寒盯着她冥思苦想的苦恼神情,毫无防备的嘟着唇,眉深深皱着。
心里又痒痒的开始骚动,白莫寒把脸凑过去。
见涂轻语还呆呆的张着眼睛望他,白莫寒吻了上去。
餐后甜品刚吃过两个法国雪山包,满嘴浓郁的奶味,被白莫寒这样撬开牙关探了进来,含住舌尖吮吸,低低说了声“好甜”,涂轻语瞬间大脑冲血,满脸涨得通红,动弹不得,呆站着由着他亲。
正僵硬着,手上一阵温热,是白莫寒抓住她的手掌。
不像平常那样抱着她亲吻,而是握着她的手,然后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