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必如此得意,”尤氏见到凤姐如此得意洋洋,忍不住就泼冷水,“人家虽然答应了你,可到底也没什么说准了的事儿,也没说要什么时候告诉你什么差事儿也没说,你就得意成这样了,可见是多轻狂!”
凤姐不理会尤氏的说法,得意的一笑,坐了下来,复又盘膝靠在炕上,“你也不必说这样的风凉话,我知道我这表弟的性子,素来是说一不二,绝不会是骗人这么一回事儿的,只要是请他的事儿,只要答应了,就必然会帮衬着办。”
“若是这样说来,史家那两位的事儿,还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凤姐摇着扇子说道,“不然他怎么能当这咸安宫的班首,统帅那么多年轻才俊的?这自然有他的长处,他的长处就是会帮衬人,你就看着好了,这史家两位老爷的事儿都能办了,还办不好琏儿的事儿?”
尤氏不免有些意动,且又有些后悔,适才没有开口说有关于贾珍所渴望求官的事儿,她却不知道,贾珍早就和薛蟠说起过这个事儿了,只是在薛蟠这里,贾珍倒是被说通了。
凤姐洋洋得意,于是和尤氏说明,等会就去请王夫人的意思,是否要过府去看戏,这个时候外头贾琏的小厮兴儿来报,说贾琏出门去了,预备着要送贾政回西都去,故此叫凤姐来收拾东西。
“怎么这么快又要走了?”凤姐奇道,“怎么说也要过了端午才好?”
“外头的差事儿那里是这样还计较节不节的,”尤氏笑着起身,“你这边有事儿,我也就不耽误了,这会子老爷出去了,倒是可以阖家都过来乐一乐了,老太太那边,你多请一请,老太太是听你话的。”
尤氏满怀心事的走了,凤姐无暇顾及,先是看着平儿收拾了贾琏的包裹,又过来王夫人处,看这边是不是要帮衬着收拾,到了这边,恰好薛姨妈正在陪着王夫人,看着彩霞彩云等人给贾政收拾,却是不用凤姐帮衬,凤姐过来说了几句话,王夫人就问王夫人又问道:“正要问你:如今赵姨娘周姨娘的月例多少?”凤姐道:“那是定例,每人二两。赵姨娘有环兄弟的二两,共是四两,另外四串钱。”王夫人道:“月月可都按数给他们?”凤姐见问得奇,忙道:“怎么不按数给呢!”王夫人道:“前儿恍惚听见有人抱怨,说短了一串钱,什么原故?”凤姐忙笑道:“姨娘们的丫头月例,原是人各一吊钱,从旧年他们外头商量的,姨娘们每位丫头,分例减半,人各五百钱。每位两个丫头,所以短了一吊钱。这事其实不在我手里,我倒乐得给他们呢,只是外头扣着,这里我不过是接手儿,怎么来怎么去,由不得我做主。我倒说了两三回,仍旧添上这两分儿为是,他们说了‘只有这个数儿’,叫我也难再说了。如今我手里给他们,每月连日子都不错。先时候儿在外头关,那个月不打饥荒,何曾顺顺溜溜的得过一遭儿呢。”
王夫人听说,就停了半晌,又问:“老太太屋里几个一两的?”凤姐道:“八个。如今只有七个,那一个是袭人。”王夫人说:“这就是了。你宝兄弟也并没有一两的丫头,袭人还算老太太房里的人。”凤姐笑道:“袭人还是老太太的人,不过给了宝兄弟使,他这一两银子还在老太太的丫头分例上领。如今说因为袭人是宝玉的人,裁了这一两银子,断乎使不得。若说再添一个人给老太太,这个还可以裁他。若不裁他,须得环兄弟屋里也添上一个,才公道均匀了。就是秋纹、麝月他们七个大丫头,每月人各月钱一吊,佳蕙他们八个小丫头们,每月人各月钱五百,还是老太太的话,别人也恼不得气不得呀。”
薛姨妈笑道:“你们只听凤丫头的嘴,倒像倒了核桃车子似的。帐也清楚,理也公道。”凤姐笑道:“姑妈,难道我说错了吗?”薛姨妈笑道:“说的何尝错,只是你慢着些儿说不省力些?”
凤姐嘻嘻一笑,又对着王夫人说道,“姑妈在这里头,倒是有件事儿要和太太禀告,蟠儿刚开始搬进园子的时候,就言明,一应地下伺候的丫头老妈子等,都由表弟自己个给月钱,我那时候就觉得不妥当,既然是住进园子了何必还这样要自己付月钱,故此今个也顺便来请示太太,看看,还是咱们这边公中给就是了。”
王夫人忙说道,“的确该如此,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这回事,”虽然薛姨妈刚入荣国府的时候也曾和王夫人说过一应用度都自己承担,无需这边费心,的确这么长久以来,也是这样做的,只是薛蟠宝钗住进这大观园,的确也不该再叫薛家自己个支付这些个费用,再者之前宝玉挨打之事,王夫人十分感激薛蟠,“该这么办,自己家的亲戚,住在家里头,这就是咱们家高兴的事儿,怎么还要哥儿自己付这个月钱,万万没有这样的道理。”
薛姨妈笑道,“这有什么,原本他也是这么和我说的,我也自然同意,你们这边家大业大是不假,可这些小地方上,也没有必要浪费银子不是?蟠儿他这么做,还是有他的道理的。”
只是王夫人坚持不允,凤姐又在一边敲边鼓,薛姨妈也是很无奈,“凤哥儿和姐姐这么说,倒也罢了。”
凤姐这也是窥见了机会,才想着先要报答薛蟠一番,自然这月钱,花不了多少银子,只是多少也能表达自己的好意不是?薛姨妈答应了下来,凤姐才笑道,“姑妈若是不答应,我可实在是不敢继续往下说了,适才表弟来我那里,言明过几日家里头的铺子开张了,叫我们都去瞧一瞧热闹,我想着,若是这白白拿了东西,只怕要被表弟说嘴,今个先打发了,想来到那一日,也不会说我白拿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