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汉听他解释罢,也不再为难他。
而且,从张百六踏进这个行当开始,张仕祺算是一步一步的看着他走到今天的。也常常以他为例子,教育张宗汉,因此,对于张百六从前的事情,张宗汉算是比较了解的了。
“六叔小的时候算是饱经磨难吧,张家现在的族长……说实在的,没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以至于六叔很小就混迹街头。凭着一身钢骨和不怕死的狠劲儿,收服了不少比他大很多的人,都心服口服的跟着他混。彭老爷子是偶然见到了,觉得这是个好苗子,不应该就整天在街头厮混,荒废一生。几次规劝,让他参加了春拔,选进了马帮。那年六叔十一岁,是彭老爷子亲自带他。”
这些事情,没有其他人跟彭文赋提过。第一次听起,倒是真觉得新鲜。
“我爹说,六叔可能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马帮走的路大多不是寻常路,单单说‘险象环生’四个字,八成是概括不了的。很多地方,都是悬崖峭壁,人马都要紧贴着崖壁,才能勉强通过,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别说人了,连常年往返的骡马经过都吓得瑟瑟发抖。遇到山洪暴发,没有车,也没有船,马帮之中,无论是人畜、货物,都要溜索过江。那种场面,第一次见的人往往都吓得瘫在地上,动弹不了。但那年六叔才多大?十一岁!十一岁啊!”
彭文赋注意到了张宗汉提了几次的张百六当时的年纪,不禁在心中回忆起来,自己十一岁的时候干什么来着?好像还在街头跟邻居的孩子追闹吧?亦或是在学堂里头戏弄先生?记不太清楚了……
“六叔在那个年纪,第一次到了江边上,前面是一个一个运送过去的骡马、货物,下面就是滚滚江水翻着浪花,掉下去,真的没人救的了!可按我爹说的,六叔不是装的,那个装不出来,他是真的不怕。或者说……不在乎!”
“不在乎什么啊?”张百六不知道什么时候朝他们走了过来,兴许是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拿下叼在嘴角的旱烟袋,在衣服上蹭了蹭,别在腰间。口中教训开小差的二人道,“教你们的时候不知道好好看,跑到一边儿瞎嘀咕什么啊?都会了,不用学是吧?跟你们讲清楚,日后进了帮,没谁揪着你的耳朵把东西都灌到你脑子里头去,自己不看、不琢磨,到死都是个糊涂鬼!”
教训罢了,又指着刚刚他牵头骡出来的地方对二人说:“去,你们两个一人去牵一匹马出来,就这儿,刷给我看看。”
两人被他教训得灰溜溜的,都连忙答应下来,小跑去了棚子里牵马。
张百六叹了口气,挠挠头,无聊地原地踱着步子。
张宗汉到底是大锅头的儿子,从小就做好了入帮的准备。不是第一天和马接触了,牵马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一匹马牵出来,走不到五步的样子。他却突然看到身边一个人影冲了过来,不待反应,那人影已经把还没从棚子里出来的彭文赋踹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