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陈排在一起,他跑在我后面,只听见一片胶鞋踢踏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均匀的喘息声,还有枪支等金属零件和枪带撞击的声音。
到了5000米的时候我开始加速,但是跑了没多远我就发现陈排没跟上来。这跟别的没关系,完全是气场,他在我后面跑久了我不用回头都知道他在不在。我边跑边回头,看见陈排的速度还是没有提起来,就喊:“陈排!跟上!”我也没有加速度,这时候某师侦察营的另一个高手已经从我身边过去了。我们开赛前作战会议的时候提到最害怕的10000米对手就是他,但是我现在顾不得了,因为陈排没有跟上来。
我再喊,谁知道陈排不仅没有跟上来,反而把速度降了下来。我急了,连喊几声。陈排的速度提了提,但是又慢下来了。又有几个人过去了。陈排冲我摆摆手,意思是顾不了那么多了,你赶紧走。我虽然已经可以算是个兵,但是我对部队的荣誉感没有那么强烈,在我眼里,兄弟的感情是第一位的——我后来对苗连令行禁止不完全是因为他是我的连长,是因为我真的佩服他。
我怎么可以丢下自己的兄弟呢?我快步跑回去,陈排大吼:“你回来干什么?!赶紧跟上!”我一把抓住他的弹匣带子:“我带你跑!”陈排:“混蛋!赶紧走!”我不管他,拉着他往前猛跑。结果在上一个60度的坡的时候,我一下子被拉倒了。我起来看看,陈排捂着右腿倒下了。
我当时就傻了,陈排会倒下?!
我们的陈排会倒下?!
不可能啊?!
我跑过去要拉他,这回他没有拒绝我,把手伸给我。我用力一拉他,他刚刚起来又倒下了。这回是怎么拉都起不来了。我急忙要把他背起来,结果被陈排用枪推开了:“赶紧走!你已经拉下不少了!把时间追回来!”我都急哭了:“我背你去医护队!”陈排:“你赶紧走!别管我!成绩!全连的成绩!”我不走,陈排怒了,用枪砸我:“滚!赶紧滚!”我靠近不了他,哭着绕着他转。
陈排大吼:“这要是战场上,我枪毙了你!”说着就有拉枪栓的动作,枪口对准了我。
我这回傻眼了,因为我知道里面压满了实弹,紧接的一个项目就是多能射击。这是那帮劳什子参谋搞的鬼,不把我们练得差不多枪都端不稳就不让打枪,因为平常打没什么区别,都是高手。陈排的眼睛告诉我,他是认真的,那种怒火我在任何地方也没有见过,电视上也没有见过。
我没办法,先是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跑,结果他瞪着眼睛:“赶紧滚蛋!”我不敢犹豫了,举步就冲。陈排被我远远地丢在了后面。
这个科目我是第23名,我到了终点就没时间犹豫了,因为马上就有科目等着我,而且苗连怒气冲天地瞪着我呢!多能射击我稳扎稳打,打了第一名,算是挽回一点分数。
我们在操舟通过复杂水域考核的时候,我看见天上一架迷彩色的机身上有醒目的红十字标志的米8直升机从头顶掠过,去往省城的方向。
我知道,那不会是别人,只有陈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