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君在房间里坐立不安,莫名地心慌意乱,这种不好的预感在六年前曾经有过,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因为热带丛林的气压产生的身体不适。但是在晚上,噩耗就传来了……她不敢再回想了,赶紧打开窗户深呼吸。
不久,有人喊她去接电话。方子君急匆匆地跑下去,电话里传来何小雨带哭泣的声音:“姐姐!是我!我找不到刘晓飞了!我现在就在陆院,但他们都不告诉我刘晓飞去哪儿了!还有张雷,张雷也没了!”方子君脑袋嗡的一声,只听何小雨啜泣着说:“他们队里都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还有几个学生也没了。说是出公差,但是他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你找他们队长了吗?”“找了,他什么都不肯说!”“你等我,我马上过去!”方子君挂上电话,回去穿了件衣服就又跑了出来。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作为老兵,她比何小雨更熟悉军队。虽然她不能确定是什么事情,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是执行秘密任务去了!侦察系的学员被抽调出来,当然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任务。她出门后还奢侈了一把,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陆军学院。
“你先别哭。”方子君把何小雨拉到身边,“我去找他们队长。”“我跟你一起去!”“小雨,很多事情你去了反而不方便。”方子君说,“你毕竟还是学员,很多事情他会跟我说,不会跟你说。”队长不想多说话,只是说学院有规定,他们回来以前什么都不能对别人说。方子君恳切地说:“同志,请你相信我!我也是个老兵,我参战过,我知道保密原则的重要性!我以我的党性和人格担保,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既然你了解保密原则,那么我更不需要解释什么。”队长说。方子君说:“我有权知道,刘晓飞和张雷到底是去执行任务还是别的公差!我只是想知道这点,别的我不想多打听!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我想我应该有心理准备。”
“你是他们什么人?”队长坐在办公桌边也不抬头。方子君被问愣了——是啊,她是他们什么人啊?方子君说:“我是刘晓飞的姐姐!他的女朋友是我的妹妹!”
“张雷呢?”——方子君的嘴张开又失语。队长奇怪地抬起头。方子君咬牙,声音很低:“我是他的女朋友。”队长看看她的文职干部肩章,又看看成熟的方子君,眼神很奇怪:“你是他的女朋友?”
“我是他的女朋友。”“你怎么会是他的女朋友?”“我怎么不能是他的女朋友?”——队长被问愣了。方子君平静地说:“同志,我曾经是他哥哥的女朋友。”队长傻傻地看着她。她说:“是的,我想你知道他哥哥是烈士。”“我知道。”队长点头。方子君看着队长的眼睛:“现在,我是张雷的女朋友。我想,我有这个资格和权利知道,我的男朋友是不是也有可能成为烈士?”队长彻底傻眼了。方子君的声音是从嗓子眼儿冒出来的:“我已经牺牲了一次爱情!
现在,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可能再牺牲一次!我的两个男朋友是亲兄弟,哥哥牺牲了,我想知道,弟弟是不是也有可能成为烈士?”队长张大嘴,惊了半天。
“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很危险?!”方子君眼中的眼泪在打转。队长低下头,沉默。方子君征询地问:“你不说话,就表示他是在执行危险的任务?对吗?”队长还是不说话。
“谢谢你,同志!”方子君感激地鞠躬,戴上军帽,转身要出去。“等等!”队长喊。方子君回头。队长说:“我很佩服你,你很坚强。”方子君苦笑:“我没什么可以坚强的,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会为你和他的关系保密的。”队长说。“没什么可保密的,”方子君神情惨淡地说,“这没什么丢人的,我们只是相爱了。
如果他牺牲,我要以他未婚妻的身份参加追悼会!你记得通知我!”队长肃然,起身点头。方子君走出办公室,何小雨等在外面。方子君拉过何小雨,严肃地说:“这是非战争行动,和平时期军队执行的秘密行动。我们都无权知道行动内容,这是高度保密的。”
“他,他会有危险吗?”何小雨又想哭。方子君脸上的神情很坚强:“他是军人。”“子君姐……”何小雨哭出来。方子君脸上的表情很肃穆:“他们都是军人。你也是军人。我们都是军人,我们不属于我们自己,包括我们的生命,它们都属于这支军队。小雨,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忘记我们已经是军人,而军人为了国家和军队牺牲,是天职!”何小雨哭着点头:“我现在该怎么办?”“等。”方子君苦涩地说。是的,等,和过去一样——等。作为军人的女人,只有一个字可以概括她们的命运,那就是——等。
“同志们,现在只剩下我们6个人了。”雷中校穿了一身西服,果然像个大学教授,他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地说,“我没什么更多想说的话,你们都是军人。军人就不是吃干饭的,拿出你们的手段,来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保证完成任务!”5个年轻人立正,低声吼道。雷中校点点头,看老赵:“老赵,你要不要讲两句?”老赵苦笑:“我有什么好讲的?”雷中校淡淡一笑:“你是他们的前辈,没什么对小兄弟们说的吗?”老赵指着他的鼻子骂:“老雷,你个狗日的老雷!你非得逼我!我上辈子欠你的?!”骂归骂,他还是站在了队列前面。5个年轻人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该立正还是别的什么。
“同志们!”老赵的声音如同洪钟,果断干练。唰——5个年轻的军人不由自主地立正。老赵看着这些年轻的脸,嘴唇翕动着,良久才缓缓地说:“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