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怀少三层棺中的随葬品已经繁华得不得了,外头的四层椁也是各尽奢华:第一层椁里放着满满的刀币,一串串严丝合缝,重达千斤;第二层椁里放着各种典籍,其中包括许多珍藏版孤品;第三层则堆满了贝壳和祭祀用品。
姬余祭天祭地祭祖宗,足足闹了三天,这才开始祭奠姬怀少,又哭了整整三日,六个昼夜下来,姬余双眼肿若桃子,根本睁不开眼;他本人也因为好几日没有好好进食而变得身体虚弱,根本无法正常走动,杨瑾瑜搀扶着都觉得费劲,故而又修整了三日,这才恢复正轨。姬余又下令全国守孝三年,而自己开始提倡节俭、厉行茹素,所以虞国的朴素之风也开始扩散,在宫中,就是姬余最喜欢的贞夫人也不能穿拖地的长裙,颜色也不许艳丽,在虞国战败百废待兴的时刻,这样的命令可谓是恰到好处,而且还让天子看见了他的息事宁人之心,对他的防备心也没那么重了,这件事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姬怀少躺在了王室陵墓,和他的祖父、父亲住在一起。跟祖王姬鸿涛初到百越之地穷酸的陵墓以及幽王姬世骏那个在战乱中胡乱安置的坟墓相比,姬怀少因为在位时间长,本人也还算励精图治,加上姬余的主持,他的陵墓虽然不是陵园正中央、按顺序排在第三位,却规模宏伟壮阔,而且带着浓浓的百越风情,所以他的陵墓上有很多士兵接受自发而来的百姓的馈赠,将含有祝福的彩缎用石头压在封土堆上,不出几日,姬怀少的封土堆便变得绚丽多彩,更为受人观瞻。
与此同时,由于帝王陵墓是在帝王登基之后第二年开始修建,故而已经继位快要十年的姬余陵墓越发扩大,虽然排在第四位,却逐渐往陵墓正中央靠拢,将来,这座陵墓将会和它的主人一样,成为不朽的传奇。
而如今,困扰姬余的还有他这对新生龙凤胎的儿女起名,他最烦取名字,除了黄嘉贞的儿子天显神迹,他有感而发取了个名字,其他的都是扔给姬怀少的,如今老爹已经去九泉陪祖父和太祖父了,现在得他自己抓耳挠腮。
其实嫡公子出生的时候也是有一些所谓的异象的,整个王宫本来都静悄悄的,公主出生的时候都没什么反应,唯独嫡公子降临的时候整个王宫的鸟儿都叫了起来,只是鸟儿们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间停止,就像生生被人掐住喉咙一样,宫女们都觉得有点不吉利,所以也没敢大肆谈论。而且王后生双胞胎公主的时候就元气大伤,这次第又强行怀孕,生完就晕过去差点没缓过来,醒来还咳了几天血,身体虚弱得不行,故而大家都是缄默不言。
姬余想破脑袋想不出来,开始把典籍都搬出来。王后既然生了儿子,那他就是太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他可以允许女人内斗,但是王后必须没有势力,这样才不会威胁太子的未来。既然是太子,必须在从“玉”字辈的情况下有个好名字,这个折磨死他了。
姬余最终还是起驾去了昭德殿,一来面子上得给足王后,让朝中势力看人下菜碟;二来他需要找个合适的理由把取名字的锅甩给王后。果然他还是适合坐在边上挑剔别人的成果不适合去自己创造,所谓成功者就是如此——姬余如是安慰自己。
王后本来人就纤瘦,在冷宫里怀孕营养有点跟不上,之前还没恢复又一次性生了俩,血流了快一个月才止住,每天人都是软绵绵的,更加骨瘦如柴。好几次马赤牧和仙茴都偷偷在角落里哭,以为王后要挺不住了,还好王后出身武将世家,幼年也是能拿剑和秦青絮打斗的,身体底子好,到底撑过来了,只是状况大不如前。大家都明白,要是王后再遭受什么打击,那可就真的一病不起了。
姬余来的时候穿着最时兴的黄色罩纱,黄褐色的绸缎绣着麒麟,看着秀气又不失阳刚,很是儒雅。
张素佩看着意气风发的他从远处走来,想起新婚时一袭大红的他伸出手将她从香车上接下,又想起洞房花烛之后他送自己的那枚玉钗。曾经他们也能很美好,为何如今却这般冷淡?张素佩想起如今自己等于孤身一人,心酸得流下了眼泪。她赖以为傲的百鸟朝凤命格,如今却是唯一保住她命的筹码,她依附着姬余而生,拼命生下儿子,才换来他看她一眼。
张素佩想起来行礼,姬余连忙按住了她:“罢了,你也委屈了。”
张素佩泪如雨下,不管他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还是感动的。从小到大,她都只被教育争强好胜,姬余是第一个心疼她的人。
姬余握着她的手,眉宇之间有淡淡的怒气:“王后娘娘这般孱弱,你们这些奴才都是做什么的?御膳房那么多东西,也不晓得拿来给王后吃!”
姬余生气倒是真生气,他觉得男子要洁身自好,不可大腹便便,女子可以稍微圆润一点。他亲眼看见宫妃因为太瘦带着孩子一起死的,这也是姬怀少喜欢袅袅楚宫腰的缘故,所以姬怀少的子嗣虽然比幽王多,却也还是少的。参考上一任天子光儿子就有一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张素佩忙道:“不是她们的错,是妾身无福消受。”
姬余道:“再如何无福,为了太子,也该担当起来。”
马赤牧眼里一亮,仙茴差点笑出来。张素佩不动声色,眼里有些懵懂:“太子?”
姬余一笑:“你的儿子,可不是太子?莫非你想退位让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