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哥,你就是那茶肆前摆摊说书的?”
这声音之粗犷,简直和方才小和尚的声音有天壤之别,项恭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好么,不正是刚刚在那儿听自己讲西游记的参旗营将士吗?
“正是,军爷,摆摊儿说书不犯法吧?”项恭知道,这帮人可是持证带刀的,惹不起,乖乖的比较好。
“嗯,是不犯法。”军爷的答案,让项恭松了口气。
“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借过。”终于安了心,项恭觉得离他们远远儿的才好,现在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随便招惹这帮煞神,可没啥好事儿。
“稍等,其实我们挺喜欢听你说的什么西游记释厄传。”两个参旗营将士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着。
项恭听了有点儿得意,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粉丝了,还是俩带刀粉丝。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诡异,两个粉丝刚表达完对项恭作品的喜爱之情,立刻就脸色一变说道:“但是……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怪就怪你讲了不该讲的事,其实我们两天前就已经接到命令了,只是听你说的故事有趣,所以才迟迟没有动手,如今情非得已,兄弟你……”
“等等,我都还没明白,我说了什么了?两位军爷为什么要带我走?”项恭这也是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
选了西游记做自己说书的内容,本来是想增加点儿听众的代入感,毕竟是贞观年间的事儿,可惜,坏也就坏在这上边儿了。
虽然他很小心地隐去了贞观的年号,各朝各代又没人敢直呼当朝天子的庙号,所以没人知道李世民被后人称为唐太宗。
但是,在讲到龙王告上阎君,李世民背信弃义,不肯出手相救,于是阎君请太宗魂游地府这段剧情的时候,说到了一个一闪而逝的情景——李建成、李元吉向太宗索命。
这两个名字可是实打实的,项恭一时疏忽,没有避讳,却恰恰被有心之人听去,上告了参旗营。
这还得了?这不是影射李世民并非正统,是谋朝篡位才当上皇上的吗?参旗将自然立刻下令,捉拿这个不知死活的乱党。
这才贞观元年三月,距离李世民玄武门杀兄弟、长安城迫亲父、得禅位、掌权柄、君临天下也不过才过去半年时间而已。
虽然百姓们噤若寒蝉,早已无人敢再提及此事,可是不代表这事儿就过去了,李世民没有为这事儿弄个文字狱神马的,就已经够宽仁了。
想项恭竟然敢在市井间公然提及此事,虽然只是一句带过,听众们并未追究,但有心人毕竟颇为敏感,各种捕风捉影,项恭这次要完了。
“兄弟,别怪咱们,咱们都是给人当差的,你放心,临行前,你将家中情况如实相告,咱们替你照顾家中妻子高堂,你就安心地走吧!”
参旗营将士说得十分恳切,让项恭不得不相信他们的诚意,可是这诚意同样也证明了,他真是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这,我只是想赚点儿钱混口饭吃,这不是把我推上死路了吗?军爷,您抬抬手,放我一马,滴水之恩,来日必涌泉相报!”
项恭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这是大逆不道啊!
虽然唐初律法,一概讲求宽大,且已经废除很多残忍的刑罚,例如废除了斩趾酷刑、缩减了连坐范围等。
但是,对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哪个朝代宽宥过?只要进了这大牢,项恭就甭指着囫囵个儿出来了。
两个将士相互看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不忍,咬了咬牙,其中一人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兄弟你自己到坊正那里自首去吧,由坊正接手了,咱们参旗营若无必要就不会插手了。”
所谓坊正,乃是唐初时地方官中的一种,彼时规定,满百家在野设村正一名,在邑则为坊正,村正同坊正相当。
两个将士说的倒是轻巧,项恭也明白他们是以为自己长居此处,和坊正或许多少有些交情,然而,他们哪里知道,项恭根本就是个天外来客啊?
“嗯,不行,不行,去坊正那里,我一样死路一条,两位军爷,还有其他办法吗?”项恭真是得寸进尺了,竟然和抓他的军差问逃脱责罚的路子,也是没谁了。
看得出来,两个参旗营将士十分为难,可是他们二人似乎还真有心救上项恭一救,毕竟,连听了两天的西游记释厄传,他们二人还没听出有其他什么反动的言论。
就因为提到了那么两个人名,就要活生生取了一个人的命,这事儿有违天道啊,你看那个太宗可是个明君,还躲不过手下冤魂索命,更何况他们两个小小兵士呢?
这世道,没准儿真的有什么因果循环、前世今生的,可不能随便造这个孽,不然万一说书的找他们来抵命,岂不是得不偿失?
“嗯,不如你去化生寺出家吧!”终于,两人还是给项恭出了个馊主意,出家当和尚,这也叫主意?
项恭可是准备好了要在大唐当土豪的?要是当了四大皆空的和尚,你让他怎么赚钱?怎么土豪?怎么任性?怎么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