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讶道:“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当然了,武良驹那孙子你见过了吧?几百年来,泉州港又何曾只有一个武良驹?要是光我们林家一家海商,恐怕早就被吃干抹净了。正是因为海商众多牵连到千家万户,那些人才不敢轻举妄动。还有海上的各种蛮夷海盗,没有大家伙齐心协力,单凭我们林家也远远不是对手。所以,虽然我们分享商路摊薄了利润,却换来了长远的安宁。”
崔耕仔细想想,这还真是林家的经营思路。比如说林家建蕃学,可不是为了林家一家服务,而是服务了整个泉州港。泉州港兴旺发达了,林家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正是因为有如此的胸襟和眼光,林家才能累历数百年不倒,发展成为泉州一等一的世家大族。
他由衷赞叹道:“如此说来,你们林家若做了这个领船,才是真正的造福泉州百姓哩,我崔二郎定当全力支持。不过……这跟你给我发请帖有啥关系?”
林家让林三郎请崔耕,同样也是为了炫耀林家的实力。
林家的下一代和泉州官场的青年俊彦交好,一方面证明林家的下一代出人才,另一放面,也是说明了林家的潜力。
再过二十年,崔耕就算光靠磨资历,也能磨到六品官吧,那时候就成了林家强大的盟友。谁做买卖能离得了官府的支持,这才是真正的硬实力哩!
崔耕听了忍不住笑道:“我明白了。到时候,其他富二代请来一帮狐朋狗友,你把我这都尉府长史带去,倍有面子……呃……怎么听着跟在青~楼里别苗头差不多,合着你把我当成青~楼里的粉头了?”
林三郎赔笑道:“道理是差不多,但绝没轻贱二郎的意思。大不了,你哪天需要我撑场面,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
“停!”崔耕赶紧竖起手来,打断道:“我上刀山下油锅干啥,你就不盼着点好的?罢了,我答应你,那天一定去,好好的给你林三郎站回台。”
“多谢多谢,二郎果然够朋友。”
……
数日后,望海楼。
已利鼻国首商礼。
此次观礼,并不是在林家在宅子里举办,而是选择了望海楼。
此楼打开窗户,就能把整个刺桐港一览无遗。
今天望海楼不对外营业,只有持有请帖的人才能进入。
众人先在这里聊天打屁,等看到林家的船队进了港了,再下楼去港口迎接。
把船队中有头有脸的人请上望海楼,让他们讲一下这次出航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以利鼻国的风土人情。
最后大伙再吃一顿饭,这场“已利鼻国首商礼”就算顺利完成。
不过,崔耕刚进了望海楼不久,就出了幺蛾子了。
整个望海楼共分三楼,第三层给泉州府有头有脸的人准备的,也就是林三郎的父亲林知祥写亲笔请帖的那批人。
第一层是一些小海商,大多只有一两艘船。
至于第二层,则招待那些富二代和他们请来的狐朋狗友。
林三郎像个骄傲的小公鸡似的,领着崔耕在二楼转了一圈,向们介绍这位泉州官场新星的来历。
等介绍完了,就准备把崔耕请上三楼。
毕竟,崔耕给了自己面子,自己也得给人家面子。若最终是在二楼招待这位从七品的都尉府长史,就太过失礼了。
可正在这时,有个声音怪腔怪调地从他身后喊道:“林三郎,你这是上哪去?”
林闯扭头一看,还是个认识的人,这个人叫张群利,是张元昌一个没出五服的侄子。
虽然亲戚关系不算近,但他和张元昌家走的很近,算是张家争夺“领船”的急先锋之一。
张家和林郎家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尽管有着“领船”之争,但还是保持着表面的和气。
但这张群利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和林家屡有冲突。
林闯面色微微一沉,不悦道:“当然是领崔长史上三楼了,怎么?张六郎你有意见?”
“你说对了,今天六爷还真有意见!”
张群利往四下里扫视了一眼,高声道:“诸位,这可是林家自己定的规矩。拿林老爷子亲手写的请帖的,上三楼!拿林家三兄弟请帖的客人,则上二楼。怎么着?这姓崔的多大点官儿啊?这就想坏了规矩?”
林闯见着张六郎张嘴就折辱自己亲自邀来的客人兼上司,无异于在抽打自己的嘴巴子,那还能忍?
当即,便冷笑着针锋相对,道:“张六郎,你还真别不服气!我二郎兄弟家资万贯,一壶木兰春酒更是名动长安!年纪轻轻便身居堂堂的七品折冲府长史高位,手握重兵,卫戍泉州港之安危。你要是不服气,也请来个从七品的朝廷命官,我也让他上三楼。”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个人了!”
张群利接连大笑三声,面有不屑,戏谑道:“从七品也算高位?还手握重兵,卫戍泉州港?呸,你还真敢往他脸上贴金呐!别的七品官,多少还值得六爷敬重,拱手称一声‘大人’。不过这姓崔的,呵呵……他这官是怎么来的,大家都心里有数,在座诸位都是明眼人,大家伙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