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姜带着江樵拜访过护国大将军府以后,逸宁公主府正式闭门谢客。
这位殿下一贯低调,这本来是再自然不过的行为,可惜一向喜欢揣测圣意的人们却不再平常心看待这件事情了。
逸宁公主保下了渭城、安抚住了征夫,甚至彻底解决了渭河水患,也把瘟疫的影响降到了最低,本来以陛下对她的疼爱,应该有大肆的封赏和庆祝。可是陛下赏了公主的护卫、破格提拔了一个平民之后,就再也没有动作了。
这是失宠了?朝臣们没有忘记不久前,中州牧和宛州牧联名弹劾这位殿下的事情。
如果逸宁公主失宠,那么太子……
传言里失宠的逸宁公主,正待在府邸里惬意的逗自己的“男宠”。
“《擅兴律》是《大齐律》的第六卷,针对战时的兵将征调、将帅职守、军需供应以及征发徭役做出了规范,你要从军,就要先把这些背下……”
夏风习习,水榭里一片清凉水汽,齐姜斜靠着围栏,边看池里那几尾灵巧的游鱼,边懒洋洋的和江樵说着话:“……《擅兴律》背完,就再把《捕亡律》背熟,这一卷是讲追捕逃兵、罪犯的。”
总觉得她说到“逃兵”的时候意有所指,江樵却不敢和她生气,只能颤着手捧起那一卷卷律法,对着上面不亚于鬼画符的篆书咽下一口心头血。
“我就知道你骗我。”阿姜垂手去掬了一捧池水,对着日光看水珠一颗颗从指尖滑下来,眉眼间是少女的灵动,“说自己不识字就是不想做官罢了!”
她嘴里含混的低声抱怨,江樵却盯着她看傻了眼。
白纱飞扬间,女孩子倾身去拨围栏外的碧波,伸长白皙的脖颈宛如高贵的天鹅,那截婀娜纤袅的腰身搭在栏杆上,玲珑的曲线毕露无疑。
江樵的鼻子有点痒。
“偷懒!”阿姜蓦然转过身来弹了他一脸水,假作生气的脸红扑扑的,一双明亮清澈的水杏眼里还有恶作剧得逞的小狡诈。
她根本不是发现他在偷看她,只是单纯想要泼他一脸水。
“我没有骗你。”江樵伸手抹了抹脸,掩盖下那一刹那的痴迷,四仰八叉的靠坐在阿姜对面,“我确实不识字。”
阿姜抿嘴,最后哼了一声对水榭外摆了摆手,立刻就有人送了笔墨纸砚来。
“不会就不会,我、教、你!”
她玉白莹润的手捏着乌黑的墨条在砚台里磨了磨,转而换了一根青翠的竹笔蘸饱了浓墨,唰唰在裁好的纸上写下了她自己的名字。
“齐姜。”
小姑娘指着念了一遍,看起来对那两个字非常满意。
什么柔媚遒劲、外柔内刚、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江樵脑子里原本倒是有一堆恭维,可是看她尾巴都要甩上天去的模样却莫名不想捧场了。
他轻哼一声,夺过笔在那两个字旁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两个名字放在一起果然顺眼很多。他满意的又蘸了蘸墨,在空白处厚颜无耻地填上“红袖添香,眷属疑仙”八个大字。
“这是……”阿姜的食指在上面点了点,看笑话一样看江樵,“一笔一划都不对,看起来还偷工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