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在帝王的心里留下“忠臣良将”的印象,江樵小心地看了看案上那大堆的奏章,识相地跪安了。
一级一级走下巍峨宫殿外的台阶,江樵冷不丁地想:身为万民之主的帝王,在女儿远去千里救治瘟疫和水患的时候、在儿子缠绵病榻命不久矣的时候,他为什么还能照旧处理公事、还有心情召见一个“小角色”、还要玩弄着帝王心术?
尤其这对儿女还是传闻里最受宠爱的!
最尊贵的太子双腿残疾、身中数毒;最疼爱的公主四处奔波、几次险些丧命。
这真的是受宠吗?
东宫里,齐姜和庞宛月正对着那碗热气腾腾的药汁发呆,药碗旁还放着一根乌黑的象牙。
“剧毒。”庞宛月满脸踌躇。
齐姜低低“嗯”一声,握了握拳头,走近太子又一次摸上他的脉搏。
“咳!咳……”
齐晟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的少女还有些恍惚:“阿姜……你、你回来了?”
“哥哥。”齐姜对他笑一笑,双手包住了他细瘦如竹的手,“药熬好了,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齐晟不作答,对一旁掩唇哭泣的庞宛月招招手,虚弱地道:“妹妹,哥哥走后,宛月就拜托你照料了,往后……往后有好的男子,你就让宛月……”
“殿下!”庞宛月的脸上露出悲愤,“殿下难道是要妾身改嫁吗!”
齐晟低叹:“本来就是孤对不住你……”
“殿下……”庞宛月含着泪凑近齐晟,颤着嗓音说道:“我怀孕了。”
齐姜瞪大了眼睛,她视线在庞宛月平坦的小腹上看了看,有些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宛月,你是说……孩子?”齐晟显然也没料到对方会说这样的话。
庞宛月的手在腹部满怀慈爱地抚了抚,看一眼齐姜才细声说道:“殿下如果有什么不测,宛月也不愿苟活于世,这孩子无父无母,与其留着给逸宁增添负担,不如咱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
“你……糊涂!”
齐晟的单薄的胸膛剧烈震动,本就满面病容,这时看起来更多了几分骇然:“孤是太子,这孩子即使今后不能继位,也必会尊贵荣耀的度过一生,你是孤的太子妃,你们娘儿俩……”
“殿下自己信吗?”庞宛月冷不丁地开口:“太子妃……殿下和公主的母亲还是皇后!可殿下过的是什么日子?公主是先皇亲封的‘凤女’,是陛下的掌上明珠,可公主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齐姜拉拉庞宛月的袖子,“皇嫂。”
“殿下,妹妹还没有出嫁,宛月还没有和殿下白头到老,我们的孩儿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殿下就真的狠心要抛弃我们吗!”
齐姜看着庞宛月状若癫狂的咄咄逼人,却从心底生出了一分悲哀。这是温柔敦厚的太子妃,是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是哥哥不惜和外公反目也一定要明媒正娶的红颜知己,可是这一刻,她仅仅是一个用尽全力想要留住丈夫的女人。
默不作声地退出内室,齐姜深深看一眼庞宛月手边那碗寄予她们深切期盼的药,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乐观一点。
“累么?”江樵温柔地圈住她的肩膀,把人带进偏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