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傅也没想到一向脾气好的人突然会翻脸。要真吵起来打起来,他还未必是小庆的对手,摆手“好好好。算我失言。”
小庆闷头闷脑抱着东西回到房间,把东西一样样打开来,拆了鞋盒子穿上在旧鞋子上踩着试了试,刚刚好。脱下来按原样装到盒子里,放床下头,想想又怕潮了,连忙拿出来,放到上铺。
赵家那边,是齐田发现喜庆不在的。
章丽他们三个回到家就去店子里了。毕竟走了这么久,全都交给小严在管,现在回来了有点不放心。
齐田一开始以为喜庆在楼上,上去一看才发现她没在。想想大概是去小庆那边,打电话过去,没人接。立刻拿了车钥匙打算过去,出门就遇到正要进门的张多知,他那边有份文件要齐田签。
一问是要去小庆那边张多知说“我送你过去吧。”
张多知到底路比较熟,比齐田看导航要方便。
齐田也是头一次到修车厂来。店里的员工见有好车来,都很殷勤,结果又是找人的。大师傅就纳闷了,还问齐田“你是他什么人啊?你不会又是他妹妹吧?”开这种好车……
小庆过来见到齐田,比见喜庆时紧张一点。虽然小妹看着年纪更小,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在她面前更加直不起腰。低着头站在那儿不与她目光有交汇,以为齐田是来找麻烦的,解释:“就是怕雪积久了会结冰,到时候你们回来走着太滑。外公外婆年纪也大了。你要不高兴,我下次不去了。”
齐田心里即涩,又恨。
这个人,真的是她二哥?
如果他跟大哥,跟奶奶,跟爸爸一起被烧死了,她大概不会有半点怀念。想到也只有厌恶。
从修车厂出来人还闷闷的。
喜庆到是打电话过来,竭力想装得若无其事,可忐忑不安根本没能掩饰下去半分“我刚在家附近逛了一会儿,都没听到你的电话,你在哪儿?家里没人。”
齐田只当不知道,说“我一会儿才回去。”
喜庆以为她没有发现自己去看了小庆,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
齐田挂了电话。张多知发动车子时心情很复杂。
一个人以前十恶不赦,可失忆之后变成一个好人。身边的人到底该怎么对待他?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车子走到知名的酒吧街的时候,路中间有人在闹事。好像是二个女的一个男有什么纠纷,三个人打成一团。
年轻女孩一头紫色的头发,被中年女人打倒在地上,旁边的年轻男人搂着中年女人的腰想把她拉开。但那个中年女人非常蛮横,大概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一脚脚踢下去虎虎生风。边打边骂“贱人,打死你个贱人。我看你命值几个钱!”
好多人在那里围着看。路全部都堵死了。
张多知原本想倒车换条路走,可车子退了几步,他却突然脸色一变,对齐田说“你在车上呆着。”开了车门就冲进人群里去了。一边把中年妇女推开,一边把倒在地上的年轻女人拉起来。
年轻女人边挣扎起来,还边大声叫骂,骂得非常难听。
齐田连忙下车。路边上围观的人都在议论,说是正房抓三。
不一会儿警察也来了,张多知和那些人一起被带走。齐田连忙开车跟着。
最后张多知到是没什么事,不过女孩和中年妇女被带到办公室去做笔录了。
年轻男孩在外面一脸惶然,看得出来还是学生。见到张多知出来连忙问“张平平会不会有事啊?”
张多知冷笑了一声“她要坐牢也是自找的!”
年轻男孩吓得脸都白了“她还要考大学呢。马上就要考试了。”
张多知扯扯领带就要走。
年轻男孩连忙拦他“你不管了?她不是你妹妹吗?”
“她爸妈都不管,我管她干嘛?”张多知背对门站着,没看到齐田。他脸上被中年妇女手肘撞了一下,嘴角破了皮,在镜子里照着,边擦拭,边狠狠骂了好几句“我cnm的。”
表情异样凶恶。
年轻男孩都吓住了。退开好几步。不敢去惹他。
他把嘴角擦干净,回头才看到齐田。很不自在地收回手,似乎要整整领带做出‘上层精英’的样子。可最后‘嗤’地笑了一声,索性放弃了,反而把领带扯得更松了“齐小姐看到了我的真面目。”说到底,他不过是个恶痞罢了。
这还是齐田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
齐田脚下顿了顿,手里是刚才在路上买了碘伏和擦伤药,走过去递给他。
张多知看看她,接过来,默默对着镜子上药。
齐田问他“公司法务电话是多少?”张多知沉默把自己手机拿出来给她。
齐田打过去,不一会儿张多知那边的法务部就有人过来了。
看样子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处理这种事,驾轻就熟。一听是张平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样子。夹着公事包就进去了。
齐田和张多知坐在外面的条椅上。
齐田说“我不知道你有妹妹。”
张多知说“我没妹妹。”毫不在乎的样子,歪头点了只烟。
两个人都没有再进行交谈。
张多知沉默地抽烟。齐田静静坐在旁边。
过了一会儿,张多知说“我是弃婴。”声音很平淡,好像在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当年是有人捡了孩子交给警察,警察再给送到福利院去的。
他后来被领养过一次,一对夫妇没有生育,想要个孩子,觉得他长得讨喜。结果没几年,养母却又怀孕了,对他一下子就大不如前,等家里的小妹妹出生后,他就被送回福利院去了。福利院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很少了,这么大别人也不会再领养,过了一段时间他就开始在街上混。收收保护费什么的,从小时候起,进派出所是常有的事。
他都不知道自己从少次,像这样坐在挂着大标语的休息处。身边有时候有人,有时候没人。渐渐地他也不是很在乎。有交往过一次好人家的女儿,白纸一样的小姑娘喜欢坏小子,坐在他身边哭得十分难过,好像他被人打几下,就会死了一样。简直好笑,但他笑不出来,只想让她不要再哭。
不过很快两个人就分手了。
他凭什么让人家好好的姑娘跟自己过这种生活?姑娘父母过来,只差没有跟他跪下,让他放过自己女儿。说自己女儿还小,学要读书,以后前程大好的。让他不要害了她。
他当时不是很懂。
自己明明对她也很好啊。只要她想要的,明明自己也都努力做得到。她想读书,那就读啊,自己也会努力赚钱。这有什么不好呢?因为他从来没有被人关心过,所以知道这种爱与关怀是多么珍贵,这不是很好吗?
可人家父母不这么想。姑娘闹离家出走,跟他过了一年,在他的努力下,学业也没有停。但第二年姑娘知道爸爸肝癌晚期,哭着跟他提了分手。
他也接受了。后来姑娘应该过得很幸福。他则开始帮楚则居办事。
张平平是做过他寄养父母的那对夫妻生的孩子。前几年车祸,夫妻两个都不在世了。
“就是这样。我张多知不怎么光彩的人生。”他眼睛在烟雾头后眯一眯,挑着嘴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