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等前来是请陛下收回关闭各地宝泉局的旨意的。”
叶响回到养心殿,还没来得及让司礼监拟旨召茅元仪等人进京,王安、方从哲等便不宣而入,叶响对遵义门的守卫太监很不满意。
回到正殿御座落座后,不理会几个老头,对王安吩咐道,“你去,罚看门的太监每人像上次沈荫他们那样做一千个下蹲,通传很费事吗?然后他们好好学学规矩。”
王承恩领命而去,方从哲等人就尴尬了,本来还有些依仗从龙之功的,现在看来天子似乎开始对自己不满了,站在殿中进退不是。叶响也不接他们的话茬,自顾用银作局手工打造的金笔沾上红墨在桌上空白纸上写写画画。
银作局手工匠人技艺确实不是盖的,打造的精妙绝伦的各种金银首饰栩栩如生,打磨几个笔尖也就不在话下了。叶响要将今天偶然想到的记录下来,灵感这东西最不可琢磨,稍纵即逝。
方从哲看少年天子不为所动,和刘一燝、韩爌对视一眼,然后默契的一起下跪见礼称万岁。
“平身吧,这铸币权收归朝廷是朕思考已久的,伴伴没有将意思传达清楚吗?”叶响也不抬头,便写边说道,还时不时的摸摸额头,怕遗漏了什么。
“皇上,神庙时三大征耗尽太仓多年积蓄,使得国库入不敷出久矣,所以神庙在万历四年让天下一体开奏万里通宝,至今各地宝泉局在450座以上,仅每年的铸息就有82万两,才得以勉强度日,而且皇上增兵辽东,粮草军饷重要筹备吧,皇上能否从内帑出呢;其二,各地铸钱大使、炉头、工匠、书皂、门子数万人,这旨一下便剥夺其生计,恐生乱。”
战争带来的财政危机是一般人类历史通则,要让政府在缺钱时不超发货币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这就是反对的理由?”叶响有些无奈,放下笔,将先前的铜钱有给翻了出来,“我怎么听说如今各地广开炉铸币,以致铜价上扬呢?你们看看几十枚,铜钱本应是黄色的,而这些惨白,是银铅比不对吧?而且这些钱重量不一,却是同等面值,谁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旧制,制钱铜七铅三,如今因为铸币权下放,导致铜价上扬,各地龙泉局就想方设法从中牟利。有的铜铅比对半;有的进铜100斤只附90斤的钱,剩下的10斤账款以造出的铜钱支付;有的减轻重量至每千文只有五斤四两;最可恨的是,因为时下白银匮乏,发放军粮以制钱,本来是1两银子兑换12文的,有司借口铜贵,给军粮只11文,给商人的只10文……”叶响一口气将东厂侦缉的情报说给各位内阁听,“还有的朕都不想说,你们身为内阁辅臣,只盯着区区80万两白银,让下边胡乱作为,这是在辅政吗?时下辽东未平,你们这是在火上加油。”
叶响记得美国基辛格的控制论说:‘谁控制了石油,谁就控制了所有国家;谁控制了粮食,谁就控制了人类;谁掌握了货币铸造权,谁就掌握了世界’。他为了把控铸币权,让厂卫联动,很快就将下面的实际情况摸得八九不离十。
叶响见他们惊讶的说不话来,继续说道,“每年工部也铸钱不少,为何坊间新鲜见踪影?伴伴,你在外面既有布庄也有房屋出租,这些年总共收到过多少工部所铸制钱?”
王安见叶响给自己悄悄眨眼,心下明白,抑制住笑意,躬身说道,“回万岁爷,臣具体不清楚,不过和细钱相比,应该十不足一。”
不论王安布店收入工部制钱是多少,叶响是想告诉众人一个经济学基本理论--劣币驱逐良币,它说的就是实际价值较高的“良币”渐渐为人们所贮存离开流通市场,使得实际价值较低的“劣币”充斥市场。
见王安懂自己的意思,叶响心下暗喜,“道理就不再赘述了,你们自己琢磨。朕想说的是,如果如此下去,让制钱滥发,朝廷虽然能得到短暂的铸息,但伤害的是整个民间交易市场,最终受损的还是大明。”
“皇上,臣等或许是老了,这其中道理还需回去详细琢磨琢磨。”
叶响点点头,起身走到他们面前,“无论你们能不能琢磨透,还是为一己私利,这宝泉局,朕裁定了。给你们两天时间,若再不票拟,朕就绕过内阁下中旨。朕倒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公然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