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身后的张逊与李兰亭相视一眼,莫非叶黄巢最后见陈仲卿一面,就只是为了向他讨一首词?
风吹凉亭,一抹斜阳染红了一片原野,陈仲卿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倒是我想起之前有位云游的道人路过我家门口,念了一首词。此情此景,适合赠与叶老。”
宋官子有些无言,云游道人念词?这算是什么借口?怕是写的不好,故意托他人之口么?
叶黄巢也没戳穿他的小心思,只是安静下来,静静的听他念出这首词。黄昏将近,咀嚼着多汁的茎叶的白马,不耐烦的踢踏着马蹄,催促远游之人上路。
“老大那堪说。“
开篇上来便是老气横秋。
宋官子不以为意,境界与之前的赠饮天下人相比,从他口中念出来,有些强说愁的韵味。
“似而今、元龙臭味,孟公瓜葛。我病君来高歌饮,惊散楼头飞雪。笑富贵千钧如发。硬语盘空谁来听?记当时、只有西窗月。重进酒,换鸣瑟。”
陈仲卿停顿了一下,悄声说道,“这是上阕。”
叶黄巢慢慢眯起了眼睛,一句我病君来高歌饮,惊散楼头飞雪,正好点出了他之前病困杭州,报国无门的处境么?唯独此词,说出了他心中的感同身受。
宋清昭神色不悦,此词词境太悲,不适合送给即将走马上任的叶国柱。他看向叶黄巢,对方却并不在意,反倒是微微颔首。
“事无两样人心别。问渠侬:神州毕竟,几番离合?汗血盐车无人顾,千里空收骏骨。正目断关河路绝。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
突然大风起,日暮斜阳滚滚落下。
最后五十三字如同五十三道重锤,重重砸在宋官子的胸口,倘若上阕是失意后的潦倒,下阕则是忧国忧民的苍凉。
上阕下阕,相辅相成。
五十三字,字字玑珠,丝毫不逊于那一句赠饮天下人。
方才结论下的太早,他终究还是小觑了眼前年轻人的才华。
唯独最后一句,铁骨铿锵,浑然天成。
“看试手,补天裂。”
贺新凉。
即便宋清昭才高八斗,听完这首词,也只是神情默然叹一口气,轻声说道,“好一首贺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