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点个火把吧!”不知是哪个胆小的伙计大喊了一声,声音在层层的石壁里回荡不绝。
“找死!”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张六大声呸了一口,“这洞里万一要是有啥能点着的气,炸了咋办?人要吸的气没了咋办?你蠢的想死,老子可不想把命搭给你!”
“张帮主话糙理不糙。”殿后的百里长风低低地笑了笑,也只有他身前的慕楚方能听清。
溶洞内凹凸不平,深坑浅坑不断,处处都有积水。众人摸着岩壁淌水,深一脚浅一脚,不时便传来噗通踩进坑洼里的响声,伴随着低声的一句咒骂,旋即又恢复了寂静。只余扑哧扑哧的脚步声,一声一声沉闷地敲打在所有人的心里。不知是不是到了溶洞深处空气渐渐稀薄的原因,众人竟觉得有些微微喘不过气来。
此时众人的双眼似是已适应了黑暗,竟能模模糊糊地看清周围的一些物什,只见洞内横七竖八地插着许多根森然的白骨,泛着幽幽的磷光,隐约能看出是人的形状。大约正如先前百里长风所言,是绕不出溶洞而困死的旅人,一时间众人的心中都腾地升起了不安。他们对百里长风还不能全然放心,此刻都担忧起自己的性命来,脚下的步子便一步比一步更为犹豫,有些人更起了原路返回的念头。
慕楚察觉到了众人的变化,他默不作声地牵起前方慕容烟的手,感受到了那柔软的掌心出的一层薄薄的细汗。
他按了按慕容烟的手心,示意她不必害怕。
“妈的!一个个走的跟蜗牛似的,三天没吃饭吶!不就是鬼火,也值得你们吓成这样!”张六一回头发现第二个伙计被他丢的老远,便又忍不住骂骂咧咧。
这个时候,队尾的百里长风也走到泛着惨碧色的枯骨旁边,他的面色渐渐变得沉重起来,喝停了队伍。
张六几乎是立即跳了起来,暴跳如雷大吼:“妈的个巴子!你不会告诉老子走错了吧!这么多条兄弟的命呢!”
“钟毓,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光亮的有些特别?”百里长风却直接忽视了他,面色凝重地看向慕楚。
慕楚一张绝美的脸被那些星星点点的鬼火映的妖冶诡异,他点点头:“太蹊跷,这里空气如此稀薄,怎么还会产生鬼火。而且鬼火多呈幽蓝色……”
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黑暗中的两个人都面色凝重,因为他们看到了,那鬼火,动了起来。
“躲!!!!”百里长风振声大喊,声音雄浑醇厚,在溶洞中千倍百倍地扩大开来,厉似鬼哭。
伴随着他的一声怒吼,那些附着在森森白骨上的‘鬼火’纷纷飞起,渐渐聚成一团,那碧凌凌光亮一时照亮了整个岩洞,也教众人看清了脚下那些被啃噬的千疮百孔的白骨,他们的姿势扭曲,狰狞无比,像是死前进行过剧烈的挣扎。可是众人还来不及细想,那一团发光的东西便四散着朝众人飞扑过来。
空气中瞬间就充满了惨绝人寰的叫喊。
百里长风倒是不躲,他一手拧着那柄黑漆漆的长刀,另一手从袖中不断地挥洒着什么粉末,刺耳呛鼻。那些不知名的东西似是很惧怕这粉末,四散着躲远,就近朝着他们来的洞口飞去,转眼便消失了踪迹。
它们的离去带走了光亮,空气中只余四散的血腥气,在狭小的空间里闻之欲呕。滴滴答答的血声和着断断续续的痛苦**,听的人心里寒的像是裹了冰。
“那团东西也燃着火,点火应该没什么大碍。张帮主,还是点火查看下兄弟们的伤势吧。”百里长风的声音又恢复了清淡。
蹭地一声火折子燃起,落在松油刷过的松木上,竟也明明灭灭了许久才点上,光芒惨淡地维系着,似是下一秒钟就会熄灭。
这样微弱的火光下所见到的景象却是怵目惊心的。
谁也不知道方才片刻的功夫,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同伴竟然只剩了个大概的人形,浑身的皮肤都布满了无数细小的血洞,白森森的骨头黏着血肉暴露在空气里,竟然还汩汩地冒着血泡,像是血液都被沸水烫煮过一般。他显然是还没有死透,一双黑漆漆的瞳子挂在血肉模糊的脸上,里面盛满了无穷无尽的恐惧与疼痛,仿佛遭遇了地狱的恶魔,其状惨不忍睹。
即使是百里长风和慕楚也微微变了脸色。
方才慕楚一直将慕容烟抱在怀里,此时更是用手捂住她的双眼,怕眼前这般地狱般的景象吓到她。她颤抖地扳着慕楚的手指,动作到一半便渐渐顿住了,许是空气那样不加掩盖的血腥之气消磨了她的勇气。
张六的表情却悲痛中带着沉稳,同方才骂骂咧咧的精瘦汉子判若两人。他低声念叨了一句什么低低的祝福,便干净利落地一刀砍下了伙计的头颅,解除了他的痛苦。
那头颅喷出一瓢血,滴溜溜地滚的老远,正好卡在了一具死去多时的肋骨之间,面向众人,目呲俱裂,血涂了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