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的情况有些触目惊心。
仿佛一夜之间,名为瘟疫的妖怪便席卷了整个城市,不幸罹难的人群瞬间便被抽去了健康的活力,只能拥抱着自己长满红疹的皮肤扎堆在日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偶尔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的病变皮肤奇痒无比,红疹透亮渗人像是要滴出血来,痛的整个人扭曲哀嚎着爬回了阴影里,面上的表情狰狞可怖。周围的路人纷纷捂住口鼻,神色惶恐,行色匆匆,唯恐避之而不及。
慕容烟不忍目睹地摇头叹息,欲走上前去为这些不幸的人民问诊医治,被慕白一把扯住:“你疯了,这是瘟疫,你会被传染的!”
“这是瘟疫?什么瘟疫?”慕容烟略显迷茫。
“眼看渐入初夏,天气乍暖还寒忽冷忽热,不少人都感染了风寒前往未央宫医治,没想到受了未央宫医治的人不仅未能治好病,反而感染上了这种红疹,这种红疹传染性极强,只要接触很快便被感染,转眼间整个城市都乌烟瘴气。这些人怨气冲天,非要未央宫给个说法,如今洛溪城内大大小小的未央宫药坊都人人自危,事态颇为严重。”慕白将探听的消息一一告知。
“未央宫?”慕容烟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喃喃,“导致了瘟疫?”
“至少目前看起来是这样。”慕白沉痛地点了点头。
慕楚的身影从不远处翩然而至,他面色更为冷凝地开口,“官兵已经介入此事,不仅仅是洛溪,冥州的漓江、洛水以及中州的平川、千叶以及宿州的长宁、凤宿等大大小小十余座城市都出现了类似情况,最糟糕的是,千叶的郡守已然上书奏折痛斥未央宫制造瘟疫、意图谋反。以千叶至永安的距离,八百里加急的消息传递不过两日。”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慕容烟急切地否认着,“一定是有人陷害未央宫,一定是这样的!”
“就算事实的确如此,当御状抵达皇城,只怕你的姐姐们在还没来得及查出真相之前便已经被控制,皇上派人调查的时限再多也不过是半月之久,这次的瘟疫爆发的如此广泛,未央宫中州、宿州、冥州上千家药店分铺,到哪里去查问题的源头呢?”慕楚冷静地分析道。
“那……怎么办……”慕容烟急的快要哭了出来。
“你先不要急。还记得你在长冥山无意中发现的一大片七叶金钱草吗?直觉告诉我查清整件事情的真相还是要从洛溪入手。从现在到未央宫被限制还有两天的时间,到将查出瘟疫的真正原因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这一次,”慕楚用从未有过的严肃口吻看向慕容烟,“只能靠你来让整件事情水落石出了,你一定可以的,对吗?”
慕容烟本来已经慌乱到不知所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向慕楚的眼睛,就在那眼神相触的那一刻,她却觉得有一种莫名的自信从骨子里迸发出来。她觉得只要有这样的一个人在身边,似乎什么都不用害怕,又似乎什么都不用担心——
就像你看着日升月落云起云散,你不明白它为什么如此,但它既然如此,就是那么理所应当的事情。
三个人火急火燎地来到还未被攻陷的某一间未央宫药铺。
药铺掌柜见三人衣着精致、气度不凡,担心又会惹什么样的麻烦,直接迎上前来将三人拒之门外:“不好意思,小店今日不开张,诸位请回吧。”
慕容烟抽出纯金特制腰佩压低声音道:“我是未央宫三宫主,特来调查瘟疫一事。”
接下来三人便被忙不迭迟地迎入了药铺上座。
慕容烟年幼时也曾随父亲视察过永安的药铺,她努力地回忆着父亲当时询问的话语:“你们的药品是否都是由未央宫总阁发出,不曾私自配置药物?”
掌柜苦着一张脸哭诉:“三宫主啊,小的们多年来向来本本分分,从来不敢私制一点点的药物啊!即便是年关岁末,紧缺药材时,也是罔顾路途遥远,不远万里从未央总阁提取药材,万万不敢败坏未央宫的名声啊!”
“城中百余家未央宫药铺,取药是不是都和你一样?”
“自然都是一样的。一向都是未央总阁统一将药材运至洛溪,我们百余号药铺的掌柜们按照各自的配给去分,从无例外啊!”
“将你们最近一批治疗风寒解表所配的药物统统拿来与我查看。”
掌柜的麻利地从药铺中抽取了麻黄、桂枝、紫苏、荆芥、防风、羌活发散风寒的草药以及薄荷、牛蒡子、蝉蜕、桑叶、菊花、柴胡、葛根发散风热的药物,慕容烟一一仔细过目,半晌开口:“没有问题。”
“这紫苏也没有问题吗?”慕白提醒道。
“没有问题,这是真的紫苏。”慕容烟低低地答道。
一连走访了十余家药店分铺,所有的处方均没有问题,天色已经有些发黑,慕容烟不由得有些气馁:“光洛溪就有百余家店铺,光凭我们三个这样一个一个查探,别说不一定能查出来问题了,就算查出来也不知道是何年马月了,未央宫早就完了……”
慕楚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思忖着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在下一家店铺里,他开口便问道:“你们洛溪最新开的药铺是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