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惠卿嬉笑道:“王先生,不得不说,子瞻兄的牛皮吹得还是有水平的,我们这些人,在陛下那里挂了号,假假的也是简在帝心,没人敢黜落我们,最多名次差一点,无关紧要的。”
章敦也笑道:“先生是关心则乱,您不也没有科举功名吗!照样出将入相,建立不世功勋,我们身为先生的弟子,连这点雄心都没有?那也太失败了!”
“就是嘛!”韩宗武也说道:“可不是,区区一个进士而已,得之吾幸,失之吾命!入仕之途,非只一路。如果科举不成,先生只要给我们安排进皇家银行,担任一路的分行长,也就知足了。”
苏轼一听,气得哇哇大叫。
“你个臭不要脸的!竟敢张嘴要官,我还没捞到呢!”
说着,就奔韩宗武打过去。
很快,几个人就闹成了一团。
看着他们的样子,欧阳修和王宁安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的心莫名地放松下来。
是啊,我们的学生早就证明了自己的才华,从平县,到幽州,再到西北,上至皇帝,下至百姓,有目共睹。
敢不录取他们,那是科举的损失,不是他们的损失!
学生们的昂扬和乐观,感染了王宁安和欧阳修。
情况似乎没有那么糟。
“既然你们有信心,就赶快去做准备吧,全力以赴,科举的事情,你们不许丢六艺的脸!”
大家哄然答应,苏轼还不甘心道:“我们是不会丢人,可姐夫你有把握洗刷醉翁的冤屈吗?要是你没做到,我们做到了,可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呸!”
王宁安抬起大腿给了苏轼一脚,“想超过师父,你们再修炼三十年吧!”
赶跑了一帮混小子,王宁安重新回到了书房。
只剩下他和欧阳修两个人,此时各路调查的人马已经散出去了。
……
的确,整个西京,到处都是欧阳修的传言,绘声绘色,把老夫子说成了老混蛋,段子满天飞,什么下作的污蔑都使出来了,简直让人不忍听闻。
可偏偏人就是如此,对这种消息,几乎没有抵抗能力,不管信不信,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议,酒馆,茶楼,饭庄,青楼,只要是热闹的地方,都在讨论。
更有一帮妓女跳出来,胡乱造谣,大肆编排,说的有鼻子有眼,让人不信都不行。
不断得到各种消息,欧阳修的脸色变幻不定,愁云密布。
“唉,积毁销骨!老夫这一生的清誉,只怕要彻底毁了。”
谁摊上这种事情,都难免意志消沉,老夫子也不例外。
“二郎,依我看,只怕是说不清楚了。”
王宁安当然知道,荤段子是最容易被人熟知的,而且士人风流,自古如此,的确很难解释。
当不管怎么样,都要一查到底!这场舆论战,王宁安绝对不会放弃!
终于到了傍晚时分,各地传回来的消息,渐渐一致了。
所谓的流言,大约是在五六天之前,才开始多起来的。
而佐证欧阳修私通外甥女的证据,是一首词。
有人已经抄送过来。
“江南柳,叶小未成荫,人微丝轻那忍折,莺怜枝嫩不胜吟,留取待春深。十四五,闲抱琵琶寻,堂上簸钱堂下走,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王宁安低声念着,突然一笑,“醉翁,这首词的确够艳的,你老什么时候写的?”
欧阳修一把夺过来,看了好半天,突然往桌上一拍。
“荒唐,这根本不是老夫写的!”
“什么?”王宁安一惊,他还以为是有人从欧阳修的作品当中,找出一个,肆意发挥编排呢!
如果真是欧阳修所作,解释起来很麻烦。可假如不是,就容易了不少。
“醉翁,这事情可马虎不得,您老真的没有写过?”
“没有!”
欧阳修笃定道:“你小子还记得不?当初你一口气写了那么多的词,老夫自愧不如,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写过,屈指算来,已经有六七年了!而且你也知道,老夫当年写了一篇《朋党论》,害了无数人,从此之后,老夫写东西都非常注意,断然不会这种艳俗之作!”
王宁安点头,事情似乎简单了,只要能追查到词作的来源,就能替老夫子洗刷冤屈……
“查,一查到底!”
王宁安手上的力量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要是铁了心想查,就算夫妻俩半夜说什么,都能找得出来。
经过了七八天的忙碌,终于查出了线索,这首词是一个中年人送到书坊,给了20贯钱,印了2000份,然后四散出去的,书坊老板已经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