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风灾的折子,居然是二十五天前的,上面还有八百里急奏的印章,到达京城之后层层往上禀报的印章,有户部衙门的,工部衙门的,内阁的,最后的印章时间是十五天前。也就是说,十五天前这个折子已经送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先前那位皇帝想来是根本没有看到。
周兆煊在上面批了下拨赈灾银两,赈灾粮食的具体数额,由谁负责,粮食从哪个粮仓出,银两由哪个库房出,全都写清楚。
因为他知道,先前那位皇帝做皇位二十多年,朝政其实已经腐朽不堪,国库空虚,官员们做事无不是推诿在先,贪腐在后。
周兆煊不希望救灾的事情依然被他们推诿混过,所以指派了一个信得过的人督办。给准备出粮的粮仓,出银子的库房全都各下了一道圣旨,避免督办的人到了他们那边,却还是被各种理由给搪塞了,耽误救灾。
静寂的夜晚,皇上坐在御案后面专心致志的处理证物,门口屋里屋外,安静的站着无数的宫女嬷嬷。
站在旁边的紫衣女子看见砚台中的磨汁不多了,于是轻挽长袖,拿起案几上面的青白玉卧兽砚滴,轻轻的在砚台中滴了几滴,又用一只白皙的手拿起墨块,轻轻的研磨。
周兆煊一心都在政务上,身边点烛研磨之人,虽有感觉,不过以为是宫女罢了,根本没注意是谁。
今晚上值夜的宫女们,门口除了冬雪,还站着栀子,栀子脸色却难看的很,极度的不安,不时的去看站在对面门口,守候着生病的皇后娘娘的茯苓。
茯苓当然也早看见了这个女子,同样面色怪异,咬着下嘴唇轻皱着眉头。
这女子看看研的墨汁已经浓淡适中,便轻轻的放下了墨块,站在旁边侧头看了一会儿,又看到了靠墙角放着的一个高香几。
香几上面放着一只紫檀座累丝镶红石香炉,不过里面并没有点着熏香。于是走过去,将已经烧透的小块炭墼放在香炉中,然后用细香灰把炭墼填埋起来。
拿起旁边的银钳在香灰中戳些孔眼,将瓷、云母、金钱、银叶、砂片等一样一样的放在香灰上面隔火。
这女子的动作悄无声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动作缓慢而又优雅,就像是在自己的家中一般的轻松自然。
冬雪早就盯着这个女子了,刚刚皇上亲自服侍的皇后娘娘吃药,娘娘吃了药冬雪就去外面将炉子封住,并按照太医的嘱咐,在炉子上面做了一壶水,增加周围的湿润。
等冬雪忙完了,看见皇上已经坐在御案后面忙碌起来了,而这个紫衣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在御案周围做着本应该是春香们做的事情。
点烛研磨,沏茶焚香,好一副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画卷!
冬雪因为没看见这个女子是怎么进来的,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的意思,所以并没有敢多说话,只是在心里一直猜测这个女子的身份。
难不成是先皇的妃子?这会儿看见有空隙于是就钻了进来,皇上……也觉着后宫太冷清了,该添人了?
但是……怎么能要这样的人?那成什么了?
冬雪咬着嘴唇盯着那个女子,皱眉不语,心中却烦躁又无措,若是春香、夏荷、秋文谁在就好了,她总能问问怎么办,偏偏今晚上她们几个都正好轮到休息了。
茯苓倒是年长,不过因为茯苓、麦冬她们几个不是和冬雪她们一起的,冬雪总觉着有些事也不好问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