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书记,唐镇长已经赶过去处理了,您看……”赵寒请示道。
骆志远断然挥挥手:“我们马上赶过去,你去喊上高镇长。”
赵寒也是刚得到了通知。镇里的人一早去项目建设用地探查,准备跟村里谈,结果却是目瞪口呆——很多村民正围着一片“小树林”议论纷纷,眉飞色舞。
骆志远带着高欣庆和赵寒赶去了远东医药项目建设所在地——靠山村所属那片贴近山谷的空地上,那本是一片荒地,因为凹凸不平种不得庄稼,过去十几年都一直荒废着。
高欣庆匆匆出了办公室,下楼来。骆志远已经坐在了车里,见高欣庆钻进车来,立即沉着脸挥了挥手:“走!”
赵寒立即发动车,驶出了镇政府大院。
“怎么回事?”高欣庆坐在骆志远的边上,急急问道。
“靠山村那边出事了,他们在项目用地上偷偷种树,明摆着是趁火打劫,这事儿必须要立即控制住,否则的话,我们要吃不了兜着走!”骆志远压低声音。
高欣庆柳眉一挑:“靠山村……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骆志远无语,扭头望向了车窗之外。
赵寒不敢插话,专心开车,很快就沿着山路进了靠山村。
赵寒将车停在路边,骆志远和高欣庆跳下车来,往前一看,不禁都傻了眼。尽管来之前,他们心里都有思想准备,可现场看了,还是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震动。
昨天来的时候还是空地荒草青青,可如今眼前却是一排排低矮的小树苗,起码有数百棵,场面非常壮观。而不少村民都聚集在树林的那一头,副镇长唐根水见骆志远和高欣庆赶过来,赶紧从那边一路奔行过来招呼道:“骆书记,高镇长,你们来了。”
高欣庆皱着柳眉道:“老唐,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要干什么?你查清楚没有?”
唐根水叹了口气:“的确是太恶劣了,背后肯定有人挑唆,暂时还没有查清。骆书记,高镇长,你们看,这些树苗分明就是昨天下午和夜里赶种的,有些甚至连坑都没有挖,就直接插了进去。更可笑的是,你们看这个——”
唐根水大步走了过去,在一排小树苗中灵巧地穿行着,不多时,他俯身下去,一把抓住一棵树苗提起来,回身递给骆志远看。
原来这竟然是一根树枝,随意从附近的槐树上砍下一根来,顺手插在地上,刀口都历历在目,就充作树苗了。
可笑、荒诞、无耻!
骆志远的脸色阴沉了下去,这些村民真是太过分了。这就是打着一棵树苗要一份钱的无耻妄想,试图跟镇里和企业漫天要价——在骆志远看来,这未必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八成是有居心叵测者在背后的煽动、组织。而这人,百分百是村里的干部。
如果让克里莫夫知道这事,显然又要借题发挥,大做文章了。而市里领导若知,无疑骆志远这些乡镇领导都要承担责任。
开玩笑,现在项目建设的事儿因为克里莫夫的“无事生非”导致迟迟不能落地,如果安北市内部再爆出这种乱子来,市长劳力肯定要暴走!
而市长大人很生气,不要说骆志远这个镇委书记要被追究责任,县里的领导也很难摘清。
骆志远啼笑皆非,他在鹏程镇走马上任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
如何处理?一味的发火其实无济于事的。骆志远心知肚明,虽然他站在当场面不改色,但心里其实起了无尽的波澜。
必须要马上控制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能让事态扩大,消息扩散,传到上头去。而这,就不仅需要骆志远有强力手段,还需要他有超人的政治智慧。
而纵容和让步,更不可取。
高欣庆在一旁,望着骆志远,心乱如麻。她毕竟是女同志,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一时半刻就失去了决断力。
唐根水则默然待命,静静等候着骆志远的决策。
他倒是要看看,面对这种棘手的突发事件,骆志远这个年轻的一把手会怎么来处理。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绝对考验骆志远的领导水平。
至于赵寒这些下属干部,那就不敢吭声了。
这事非常敏感,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一个处理不妥当,就会失控。
所以说,骆志远现在面临着他从政为官以来的一个重要关口,也不为过。
其实,这个时候,盯着骆志远的不仅仅是高欣庆、唐根水这些镇里的领导和干部,还有那厢数十名聚集而来的种树的村民,他们比骆志远更紧张。
树苗是种上了,但能不能拿到补偿,谁也不敢保证。
万一,镇里领导一发怒,全部把树苗拔了,难道他们还真的跟幕后某人挑唆的那样——去公开跟镇里叫板?阻拦镇里执法管理?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在这些靠山村的村民眼里,镇里就是政府,跟政府拧着干、对抗,这种没底气的行为终归是要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