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宁临微笑了起来:“呵呵,试试吧。我还是那句话,努力即可,不必强求。强扭的瓜不甜,我们推进招商引资,也不能失去基本的原则。”
邓宁临的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微妙和古怪,劳力捉摸不定,也不好跟邓宁临往深处谈,只得随意又谈了几句市里的工作,告辞离去。但在路过安知儒办公室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推门走了进去。
安知儒正在处理一堆文件,见劳力进门,赶紧起身笑脸相迎:“劳市长,您怎么来了,领导快请坐。”
“知儒啊,听说你们家安国庆跟骆志远关系不错,让他赶紧跟小骆联系联系,问问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离开市里,也不给市里打声招呼,现在正是医药项目运作的关键时期,他这个项目的协调人走了,让市里还怎么运作这个项目?”劳力淡然挥挥手,试探了安知儒一句。
安知儒心里一凝,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自己的言辞:“劳市长,小骆去京城看病去了,我听我们家那小子说,他可能是情绪有些不稳定,去京城找个专家大夫瞧瞧吧。估计也就是过几天就回来了。”
劳力故作讶然:“他自己不就懂医,还需要找别人看病?”
安知儒陪着笑:“劳市长,医者能医百样人,但治不了自己的病吧?呵呵,况且,小骆这一次确实是精神上的压力很大,您想想,他毕竟还是一个年轻人,承受不住这种压力也是正常的。”
劳力轻笑一声:“也是。公安局的人查案方式方法有点问题,保密工作也做得欠妥,总之,市里已经开始处理有关责任人。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小骆同志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年轻人,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一蹶不振吧?”
安知儒还是陪笑:“那是,那是。”
劳力扫了安知儒一眼,探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我走了,你抽空跟小骆联系一下,劝劝他。如果他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儿,直接找我,我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行,劳市长您放心,我一定跟小骆联系,我感觉吧,他应该过几天就能回来,毕竟,他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安知儒小心翼翼地回答。
劳力闻言眨了眨眼,又想起刚才市委书记邓宁临古怪微妙的态度,就轻叹一声:“但愿如此吧,好了,你忙你的,我还有个会要开。”
“劳市长,您慢走。”
安知儒眉梢一挑,一边送着劳力出门,一边心里暗暗苦笑。这事儿连邓书记都管不了,何况是自己一个县处级干部。虽然表面上看,自己跟骆志远关系密切,但要想左右骆志远的决定,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安知儒毕恭毕敬地将劳力送出门去,对于安知儒的恭谨态度,劳力非常满意,向他笑了笑,这才离去。
安知儒最近一段时间,对劳力的态度日益恭谨。这与邓宁临即将升迁去省里有关。
邓宁临私下里与安知儒有过秘密的交流,当然没有明说,而只是暗示。邓宁临给了安知儒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跟随他去省里任职,如果邓宁临如愿当上省委常委、秘书长,他会安排安知儒进省委机关工作,解决副厅级,也算是给他追随这么多年鞍前马后一个交代;还有一个选择是留在安北市,邓宁临负责推荐他越过副厅级的门槛,在安北市任一个普通的副市长。以安知儒现在的位置和资历来看,还有邓宁临的大力举荐,这同样也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安知儒考虑了两天,决定还是留在安北市。
他跟随邓宁临去省里机关任职,暂时来看是得益的,但不利于长远。他是从省级机关下来的人,深知省里机关上的权力纷争要比基层更甚,竞争也更激烈。与其去省里蝇营狗苟,不如豁出去在市里拼一把,能获得一个副市长的职位,掌握一定的权力,他也相当满意了。
既然他选择留在安北市,那么,对于几乎注定要接班的市长劳力,他当然要提前交好,这是正常的事情。
邓宁临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不过邓宁临也并不放在心上。某种意义上说,安知儒并没有做错,就算是换成他,同样也没有别的选择。只是邓宁临并不认为劳力接自己出任安北市委书记已成定局,他估摸着可能还会有变数。要知道,对于各地级市的一把手,省里主要领导抓得相当紧,考虑起来无比慎重,同时还要兼顾高层之间的权力博弈和利益分配,不是那么容易确定的。
可对于安知儒来说,哪怕市长劳力最后当不成市委书记,保持原地踏步走,也不是他能惹的人。毕竟,失去了邓宁临的直接关照,来自劳力的权力威压,不是他能抗住的。
当然了,劳力日后若是当了市委书记,也不可能再像邓宁临那样重用安知儒,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安知儒是前任市委书记的心腹,劳力心里总有几分猜忌和提防。可对安知儒来说,只要劳力不刻意打压他、将之边缘化就够了,有自己的左右逢源,有邓宁临在省里的位置罩着,劳力不能不也不敢不给几分面子。
安知儒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才敢留下。否则,他宁可去省里坐机关清闲养老,也不敢留在安北市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