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刀五十好几的岁数,别说现在讨了好几个小老婆,就是年轻时那也叫一个风流浪子,身边从不缺莺莺燕燕,露水姻缘处处留情,简直就是段誉第二。
可惜几十年的种|马生活特么都是白搭的,安刀的女人愣是一个崽都蹦不出来,这些年他寻遍大江南北,曾经的露水姻缘没一个肚皮有事,直到近年才挖出这么个肚皮争气的琬娘,彻底摘掉不育的孬帽子,大大扬眉吞气一把。
偏偏琬娘却是个爆脾气,死活不让安刀把女儿带走,还把安刀狠狠坑了一把,害他差点没从坑里爬出来。好不容易让沙婆婆把琬娘劝服了,女儿也终于离开柳金城来到他的身边,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是许许多多子孙满堂的人无法体会的,安刀得之女儿多不易,现在对唐芫芫就有多珍惜。
唐芫芫的心情很复杂,她是唯一一个知道黑姑娘已经死去的人,如果安刀真的一个崽都生不出来,这意味着他已经绝后了。所以说这算不算因果循环?琬娘等了他一辈子,他不仅辜负了她,还那样绝情地要崽不要娘,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见唐芫芫不说话,沙婆婆还以为她在生闷气:“没事,孩子。以后住久了慢慢你就会明白,婆婆现在不逼你。”
话又说回来,唐芫芫不住打量沙婆婆。要不是她确确实实接触过黑姑娘,依沙婆婆的态度,她真会以为自己跟黑姑娘长得有多像。然而明明一点都不像……除了胖这一点略有雷同。
沙婆婆说着停了下来,弯腰拱背凑近唐芫芫,皱褶脸在她面前放大,忽地蹙眉:“你……”
唐芫芫心跳加速,沙婆婆咋咋呼呼道:“大小姐,你瘦啦?!”她把唐芫芫满脸的婴儿肥揉来又挤去:“你咋瘦了这么多啊?”
黑姑娘的体积确实比她大了一倍有多,唐芫芫睁眼扯瞎谎:“我、我娘刚过世,我哭瘦的。”
沙婆婆恍然,又一脸狐疑:“大小姐,你怎么好像白了?”
唐芫芫努力作诚恳状:“我给娘守孝,天天宅在家不出门给养白的。”
这一次沙婆婆默不作声,直勾勾盯着唐芫芫,把她吓出一身汗。
“你不要骗我,婆婆什么都知道。”沙婆婆阴恻恻地眯眼,步步紧逼:“你是不是……”
“——在减肥?!”
唐芫芫默了两秒,果断点头:“对。”
“你怎么这么想不开?”沙婆婆泪眼婆娑,痛心疾首:“从前我去见你娘,老远就能听见你中气十足的大嗓门。瞧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说话气若游丝,一听就知道给饿的!”
‘气若游丝’的唐芫芫:……
“你以前黑糊糊的多健康,现在怎就跟只白斩鸡似的?”沙婆婆喝斥:“老实告诉婆婆,你是不是学人家去美白了?!”
唐芫芫想说她白也白得挺健康的……不等她解释,沙婆婆已经老泪纵横:“不必说,婆婆都明白。”
“……”你又明白啥了?!
“年轻人在乎皮相无可厚非,婆婆知道城里尽是些没眼光的人,你以后就是首领的女儿,要什么男人没有?千万别因为那些个不识货的臭男人减什么肥美什么白。”
敢情沙婆婆把症结归为感情创伤,这个‘大小姐’才会又瘦又白了?
沙婆婆絮絮叨叨开导唐芫芫老半天,不忘安刀嘱咐,埋头捣鼓草药往唐芫芫脸上啪唧几下糊了上去,然后将她往被子塞回去强迫睡觉‘养伤’,这才悠然离去。
默默躺着的唐芫芫盯着头顶的帷幔,她这算不算误打误撞蒙混过关了?可沙婆婆真的一点都没发现她不是黑姑娘吗?
这真是个神奇的不解之迷。
沙婆婆在族里行医几十年,仅管年纪大了,但用药正常也有效、没啥负面反应,大家都用得很放心。反正没弄死人,犯点小错误实在情理之中,大家都会心照不宣地包容她。
人们都觉得,就算沙婆婆已经老得数不清脸上的褶皱,可胜在思维清晰、说话利索,精神抖擞得相当不得了。即使说话看人老眯眼、三不五时撞柱子,大家都没将她的老当回事。
因此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位老人家其实已经视物模糊、色觉异常、还昼盲夜盲。简而言之,沙婆婆之所以没认出唐芫芫是个冒牌货,不只因为她压根没与黑姑娘深入接触,真正的原因在于——
她根本就是个白内障。